要么做個自由人,要么作為自由人去死。
是的,就是這樣,
自由的、愛著他的兄弟姊妹們和他并肩而戰,
直到他被帶走了,從殺戮場之中,從最后一刻之中,從他的兄弟姐妹之中,
他的父親,那個自稱是他父親和帝皇的男人帶走了他。
他其實沒有聽到那個男人說了什么,
他的靈魂仍然留在那個山谷之中,留在他的兄弟姐妹之間,
他和他們的情感連接在一起,這是他天生的能力,他父親賦予他的能力,
每一個,在虛空艦之上,他仍然能清晰感知到每一個兄弟姐妹的情感,感知到他們的存在,
也能感知到他們正在一個個熄滅,在近乎折磨的殺戮中死去,
他能清晰感知到他們每一個人在臨死前的情緒,能感受到他們所遭受的殘酷折磨,能感受到那些赤裸裸的痛苦,
直到最后一個兄弟姊妹死在了奴隸主的屠刀之下,
直到那些支撐著、保護著他靈魂的關懷與明媚情感全部熄滅,
直到他察覺到,致死沒有一個兄弟姐妹憎恨臨陣脫逃的他時,
他們懷著無比懇切的愛意與關懷祝福著他,期盼著他的父親能為他移除掉屠夫之釘。
然后,他瘋了,徹底瘋了,
屠夫之釘早就把他的靈魂和意志摧殘著不成樣子,
是靠著他感知他人情緒的天賦,靠著兄弟姊妹們那些明媚的情緒支撐,他才勉強維持理智到了現在,
現在,這些全都沒有了,
他茫然、痛苦地抬起頭看向自己面前的,那個金色的、自稱自己父親的男人,
他感受到了那個男人的情感,
那是一刻冰冷的、死寂的、充滿毀滅的黑色太陽。
于是他瘋了,徹底瘋了,任由憤怒吞食了他的一切。
他又變回了奴隸。
卡恩喘著粗氣,感到一陣神魂驚蕩,只覺得自己剛剛看到的景象是如此的如此的讓他的心臟怦怦直跳。
他隱約意識到了自己看到了什么,但想不明白為什么會看到,
卡恩一陣恍惚,忽然注意到自己正站在一處山谷之中,這山谷中屹立著許許多多的墓碑,顯然是個墓園,
他下意識觀察四周,卻看到就在他的不遠處,有一位高大的、皮膚呈古銅色,身穿著角斗士服裝,手臂和腿上都纏繞著枷鎖的男子,
男子輕輕單膝跪在墓碑前,用自己寬大的手掌擦去了墓碑上的灰塵,
他察覺到了卡恩的視線,抬起頭看向了卡恩,沖著卡恩露出了一道淳樸的笑容,
卡恩頓時感覺自己情緒中的憤怒與痛苦都流淌向了他。
“你是誰?”卡恩明知故問,脫口而出。
“我是誰?你看到了吧,我是個失敗者?!?
男人溫和地開口說道:
“我注定是個奴隸,先是奴隸主的、然后是帝皇的、最后是邪神的奴隸?!?
“但本質上我是命運的奴隸,是自我本質的奴隸?!?
“直到此刻,我才理解到我是什么,我是原始的、沒有秩序、沒有綱領、沒有思考的對自由的沖動,是被壓迫最嚴重的奴隸們心底里最狂野的反抗?!?
“這種一種無比強烈的情緒,能夠與無數受壓迫者共鳴的情緒?!?
“但我這樣的自由、向往和反抗是不會有結果的,它太原始,太沖動了,不加思考,沒有秩序,只懂得破壞不懂得建造,最終只會得到失敗?!?
“而在失敗之后,這股情緒就會墮落成無意義的憤怒,也就是我?!?
“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反抗自己的本質,我命定了只配得到憤怒和墮落?!?
卡恩頭暈目眩,渾身顫抖,
“可你為什么會在這里?”卡恩顫抖著詢問道。
“我當然可以在這里,你的基因序列來自于我?!?
“你是我的孩子———雖然我從未盡到一個父親的指責———但帝皇,他構建的聯系仍然連接著我們?!?
“我暫時還徘徊在這個世界一段時間,這里是我靈魂中僅存的安詳之地,你和我之間的聯系可能讓你誤入其中?!?
男子淳樸一笑,露出了卡恩認知中他絕不可能露出的表情。
“可,可你怎么會是這樣的,你”卡恩錯亂到說不出話來。
男子輕輕皺了皺眉頭,他似乎也不太理解卡恩在說什么,
“卡恩,不就是你將我給”男子的話語戛然而止,他似乎恍然間想明白了什么。
然后,男子從腰間抽出了一把猙獰的鏈鋸斧。
那是血父,和卡恩手中的血子成對的鏈鋸斧。
“卡恩,準備好了嗎?”男子嘴角露出了一道笑容,
還沒等卡恩說話,那把血父就狠狠沖著卡恩劈砍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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