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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子與血父
卡恩對于考爾做了什么,已經記不清了,
他只記得考爾的袍子下伸出了許多可怖的機械,開始撕裂他的身軀,隔開他的血肉,切割他的器官,
很痛,那是血肉被撕裂,基因被塑造,肉體被重塑的痛苦,
但卡恩沉默地接受了這一切,他已經習慣了痛苦,
即便是現在,他也沉浸在無邊的痛苦之中,
勞姆和周云幫他壓制了屠夫之釘帶來的憤怒,讓卡恩可以保持一定的理智,但屠夫之釘帶來的痛苦卻無法消除,
或者說,卡恩也不愿意消除這份痛苦,他心甘情愿讓這痛苦折磨自己的靈魂,折磨自己的一切,
這是卡恩施加給自己的懲罰,是他自己選擇的痛苦,
也是卡恩更接近他,試圖理解他,試圖靠近他的方式。
“父親?!笨ǘ鞯吐暷剜?。
滾燙的紅礫砸在卡恩的臉上,天穹猩紅寬廣,大地橙黃無邊,遠處群山溝壑猙獰,勾勒荒蠻世界之邊,
狂風吹拂而來,卷來兵戈交錯、戰場哀嚎之聲,讓人不禁覺得戰栗,似狂風洗刷掉這世界一切多余的東西,空落下血淋淋大地,淹沒一切試圖反抗之人。
但卡恩早已習慣這一切,他在人生中創造過無數駭人的殺戮,眼前這片世界嚇不到他,
但這世界卻猛地扣動了卡恩的心弦,似乎將卡恩魂靈召喚到了一處不存在的故鄉,
他隱約間感覺自己的腦袋似乎沒有這么痛了。
卡恩迷茫,他不知曉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
他記憶中自己本來該是在貝利薩留考爾大賢者的手術臺上才對的。
但卻意外感覺自己就該在這里,這里就該是他的歸宿,
他應魂歸于此,這里本可能是他的故土,卡恩莫名有這樣的感覺。
然后,卡恩聽到了歡呼聲,
那是解放的歡呼聲,奴隸們從競技場中一涌而出,用山間的巖石敲碎了自己的枷鎖,
他們獲得了自由,狂熱的呼吸著世間的空氣,仿佛為了這一刻的自由,他們可以付出一切,
他們歡歌、他們齊聚、他們贊頌反抗、解放和自由,
角斗士們打磨著手中的利刃,這次他們可以不用為了取悅觀眾而揮劍,他們要為自己揮劍,
斷腿的舞女歡笑著跳上了桌子,用義肢在桌上跳著沒有章法的舞蹈,不獻給她的主人,只獻給她的兄弟們,
是啊,兄弟,沒有血緣的兄弟,自由的兄弟,反抗的兄弟,解放的兄弟,
他們不是用血連接在一起的,他們是用反抗連接在一起的,
這歌聲、這歡笑涌入卡恩的腦海之中,讓卡恩情不自禁地流淌下的淚水,
這些情感是如此的蓬勃而明媚,讓奴隸主打入他腦髓中的屠夫之釘都沒這么痛苦了
奴隸主?什么奴隸主?卡恩的表情一陣恍惚。
他記不清楚了,他的腦子好亂,
他只記得奴隸主們七次圍剿了他們,七次殘殺了他們,七次困住了他們,七次沒能消滅他們,
奴隸主們殘暴的進攻沒有擊垮他們,沒有一個解放的奴隸背叛他不是因為他們對他卑躬屈膝,而是因為他們是自己的兄弟姐妹,
要么做個自由人,要么作為自由人去死,
每一個兄弟姐妹都這樣說,
他們不向任何人被攻取徐,他們也不需要任何人對他們卑躬屈膝,
他們是自由人,命運的自由人,
但他又無比地感到痛苦,
屠夫之釘嗡嗡作響,催促著他殺死眼前的一切,剝奪他正常思維的能力,
他無比的痛苦地克服這種沖動,
更令他痛苦的是,他偶爾涌現出的理智讓他明白,倘若他還有一顆正常腦子,一定能帶著自己的兄弟姐妹們,真正去打到這群奴隸主,
但他沒有了,他這顆滿是瘋狂、憤怒和苦痛的腦子什么都做不到。
實際上如若不是兄弟姐妹們明媚的、蓬勃的、充滿反抗意志的、對他滿是關懷的情緒仍在滋養著他的靈魂,守護著他的意志,他早已經就瘋了,
這是他天生的能力,能與他人感同身受,能與他人的情緒共鳴,
曾經他用這能力保護他的兄弟姊妹,現在他的兄弟姊妹借此保護他,
是那些緊緊圍繞在他身邊的兄弟姐妹們保護了他,沒讓憤怒和瘋狂殺死他,沒讓他徹底瘋狂。
但兄弟姊妹們在死去,
也許是命運都要毀滅他們,一場少見的寒潮吞噬了他們棲居的群山,地里長不出食物,野獸不見了蹤跡,
他把自己的血肉割下,分給自己的兄弟姊妹們,但這終究是杯水車薪,越來越多的兄弟被饑寒吞噬,他腦袋上的屠夫之釘也越來越痛,
奴隸主們趁虛而入,將他們逼近了山谷之中,逼近了死亡面前,
但他的兄弟姊妹們笑了,他們歡聲凱歌,迎接這場最后的戰斗,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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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子與血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