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消息之時,劉嬤嬤義憤填膺,恨不得親自上去打那香梅幾板子才好,嘉芙卻不過一笑而已。
她昨日闖到了辛夫人的跟前,將二夫人也一并叫來,逼著查問,也沒想過真的揪出那個始傳謠者。
這謠到底起于何人,看著糊涂,實則非此即彼,裴家就那么些人,一筆外人不知,當(dāng)事人自己心里門清的爛賬而已,便如同當(dāng)年謠誣裴右安的一幕。
她要的,是及時剎住這波風(fēng)勢,在引出更多蜚語流之前切斷隱患,同時也是表明自己這院人的態(tài)度,叫對方知道,當(dāng)年之事,不是不知,只是裴右安當(dāng)年既認(rèn)下了,如今便不再追究,但絕不容忍有人想再趁著裴右安不在之時暗中生事。
她的目的,算是達(dá)到了。
就在昨日,下人口中,鬧鬼傳還被說的繪聲繪色,不過一夜過后,丫頭婆子,再無人敢提半句,整個國公府里,徹底地消停了下來。
第二天,辛夫人侍病之時,將自己處置的這事說給了裴老夫人。老夫人沉默了片刻,點頭道:“你做的不錯,當(dāng)家人是該如此處置,及早防患于未然。所謂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右安在替萬歲辦事,外頭多少眼睛盯著,家里不能出這種亂子?!?
辛夫人稱是。
裴老夫人此后再沒提過這事,嘉芙也依舊像先前那樣,用心服侍著她,終日伴于床前。
天氣越來越冷,轉(zhuǎn)眼深秋過去,入了這年的隆冬。國公府里除了那次事外,再沒出過什么亂子,但各房的氣氛,卻越來越壓抑了。
老夫人的精神,越來越差,有時整天昏睡不醒。前日太醫(yī)來看,聽他口氣,似是油燈耗盡,無力回天,應(yīng)當(dāng)就是這個冬天的事了。裴荃告了假,侍病于榻前。
嘉芙將鋪蓋搬到了老夫人這里,晨夕侍奉,衣不解帶。這日入夜,她叫昨夜陪了一夜的玉珠去睡,今夜改由自己陪夜。
玉珠去了,嘉芙叫剩下的丫頭婆子也都各自去歇了,自己陪坐在老夫人的榻前。
室內(nèi)靜謐無聲。片刻后,老夫人慢慢睜開眼睛,嘉芙見狀,急忙起身,端了一盞溫水,喂她喝了幾口。
老夫人此前幾日,一直昏昏沉沉,此刻精神卻似乎漸漸有些回好,命嘉芙扶自己坐了起來,倚在枕上,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嘆息一聲:“右安走了才這么些時日,你為了照顧我,臉都瘦了一圈。等他回來,見了怕是要心疼了?!?
嘉芙望著握住自己的那只枯瘦的手,忍住心中難過,道:“只要祖母安康,孫媳婦不累?!?
老夫人微微一笑:“右安最近如何了,可有消息?”
距離裴右安離京,已經(jīng)過去了四五個月。他到了那邊,先是收服了作亂的流民首,隨后深入實地,在調(diào)查清楚當(dāng)?shù)厝丝诤同F(xiàn)狀之后,上疏建議朝廷停止強(qiáng)行遷出已然定居的流民,視情況就地設(shè)郡,將流民編入黃冊,承認(rèn)已開墾出的土地,讓他們繳納稅賦,給予正式良民的身份,就此穩(wěn)定下來。蕭列準(zhǔn)許了他的上疏,如今他應(yīng)當(dāng)忙于善后。
嘉芙將情況說了一遍。
老夫人點頭:“我便知道右安會處置好的……”
她停了下來,凝望嘉芙,似乎想著什么心事,不再說話。
嘉芙被裴老夫人看的漸漸有些不安,輕聲道:“祖母可是有話?”
老夫人仿佛回過了神兒,緩緩地道:“上回你逼你婆婆做的那事,祖母都知道了,你做的很好。祖母記得從前過壽之時,你在右安居所之外遇到兩個婆子碎嘴,當(dāng)時你便惱了,開口替右安說話。祖母有些不解,那時你和右安應(yīng)當(dāng)并無多少往來,你怎就相信右安清白,開口為他說話?”
嘉芙道:“阿芙小時見過大表哥,后來雖無往來,但就是認(rèn)定,大表哥磊落君子,絕不是做出那種事的人。如今阿芙有幸做了他的妻子,便是再無能,遇到這種事,也不容旁人對他再加毀謗?!?
老夫人凝視著她,不再說話,握著她的五指,漸漸收緊。
“老夫人,萬歲隨太醫(yī)一道,親自前來探望,圣駕已在門外?!?
外頭忽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之聲,玉珠的聲音傳入。
嘉芙一愣,正要起身,忽感手上再次一緊,竟被裴老夫人緊緊抓住不放。
嘉芙不解,看向老夫人,只見她目光微動,似正在做著什么決定,片刻后,道:“你不必回避了,到我床后碧紗櫥里,不要露面。”筆趣庫
嘉芙一愣。
“去吧?!崩戏蛉松裆呀?jīng)轉(zhuǎn)為平靜。
“記住,無論聽到什么,放在心里,這是祖母的吩咐。”
裴老夫人望著她,一字一字地道。.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