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忽然想起道門當(dāng)初的理念。

朋友越多越好，敵人越少越好。

玄圣由此整合道門，實現(xiàn)中興。

發(fā)展到今日，就是團(tuán)結(jié)二字。

內(nèi)部三道要團(tuán)結(jié)，外部三教也要團(tuán)結(jié)。內(nèi)外都要團(tuán)結(jié)。

齊玄素又沒來由想到《左傳》中的一句話：“君以此興，必以此亡。”

不過齊玄素很快就揮散了這個念頭，那注定是很久之后的事情，無論有沒有那一天，他大約都看不到了。

齊玄素不由嘆息一聲。

一路走來，從張月鹿被刺殺，到昆侖山口的飛舟墜落，再到措溫布湖畔目睹“應(yīng)龍”從天而落，以及后來的紫仙山大案、江陵府大案、金陵府大劫，一直到今日的帝京，還有張月鹿的影響，就算齊玄素是名副其實的石頭心腸，也做不到真正無動于衷。

可要讓他不加任何鋪墊地去高唱大義，什么天下蒼生、什么黎民百姓、什么道門未來，又有些太遠(yuǎn)了。

他終究不是玄圣。

玄圣從小就耳濡目染，接觸的都是各方道門之主，或是地方豪強，或是帝王將相，如張月鹿、姚裴之流的世家子們，甚至在玄圣那里排不上號，玄圣有大志向，這不奇怪?？伤麖男〗佑|的都是些小人物，他也不是什么超世之才，混了二十年，混了個昆侖階段的修為加七品道士的品級，能比嗎？

齊玄素有點不知該何去何從了。

他并不妄自菲薄，以目前情況來看，只要他不中途夭折，成為二品太乙道士并非什么難事，這是他一直的愿望，可做了二品太乙道士之后呢？就此止步？還是繼續(xù)向上？如果繼續(xù)向上，他所求為何？

一個連祖宗是誰都不知道的人，談不上光宗耀祖。

可要說為了天下大勢，他又不那么徹底。

總不能他今天還在蠅營狗茍，為了幾個太平錢與七娘斤斤計較，明天渾然一變，就要為天下開太平，就要為民請命了。

就算人都有幾個不同的面孔，這也太分裂了。

拔劍四顧心茫然。

不過齊玄素很快便轉(zhuǎn)移了注意力，與其關(guān)心這些虛無縹緲的事情，不如關(guān)心下自己的境界修為，正如他對蘇璃所說的那般，如果他能有無量階段的修為，還會讓甘龍池放肆？別說秦衡德不能放，就是甘龍池本人，也要一并拿下。

每個階段，都有不同的神異。

就拿武夫來說，昆侖階段是靈肉合一，神魂與體魄合一，無懼大部分針對神魂的法術(shù)；玉虛階段是血肉衍生，恢復(fù)傷勢立竿見影；歸真階段是意通諸天，主要是凝聚拳意，次要是初步凝聚身神，拳意不僅能傷人，也能傷及無形的鬼神之屬；逍遙階段是見神不壞，凝練穴竅和身神達(dá)周天之?dāng)?shù)，體魄金剛不壞；無量階段是千變?nèi)f化，以穴竅和身神為中樞，對于身體每一寸都能做到細(xì)致入微的掌控，故而能化百相，又因為氣血龐大如荒獸，可以初步顯現(xiàn)人仙真身；造化階段是破碎虛空，又叫粉碎真空，拳意凝聚實質(zhì)，粉碎一線真空，氣血達(dá)到極致，可以展現(xiàn)完全形態(tài)的人仙真身。

就算齊玄素短時間內(nèi)無法躋身無量階段，若能補全人仙傳承，得到見神不壞的境界，那也足以讓他再次面對甘龍池的時候取得上風(fēng)。

按照李長歌的標(biāo)準(zhǔn)來算，逍遙階段的最大上限是五塊“玄玉”，齊玄素現(xiàn)在只有三塊“玄玉”，而且還有兩塊較小的“玄玉”，只有“神之玄玉”涉及到了天人級別的傳承，最少還能再融合兩塊“玄玉”，給“仙之玄玉”留出一個空位，還有一塊“玄玉”的位置。

七娘手中最少還有一塊“玄玉”，是他從鳳臺縣得來的那塊“玄玉”。

齊玄素如今也算是半個“玄玉”方面的行家，根據(jù)他的判斷，那塊“玄玉”應(yīng)該不是“仙之玄玉”，倒像是“生之玄玉”。

不過六千功勛不是個小數(shù)目，恐怕還要再參與幾次清平會的復(fù)仇行動。

就是不知道七娘愿不愿意賒賬，她都是樞密會六人之一了，就是哪天問鼎會主也不奇怪，六千功勛還不是她一句話的事情。

想做就做，齊玄素又回到了秦衡德胡天胡地的地下密室，這里的人已經(jīng)被蘇璃派人帶走，齊玄素又設(shè)下一道禁制之后，取出魚符開始聯(lián)系七娘。

很快，七娘出現(xiàn)在齊玄素的面前，此時她也坐在一張大案后面，不過不是處理公文，而是在記賬，身前放了好些厚厚賬冊，身后書架上也是，這種事情，她從不假于他人之手。

“有事？”七娘就沒有東華真人那種半步大掌教的氣派，如果不換上姚坊主的行頭，誰也看不出這是個偽仙。

齊玄素說話要隨意許多：“七娘，我想跟你打個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