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看完這本《十一巫興亡史》之后，疑惑反而更多了。

夢境總是以他跌入無邊血色為結(jié)尾，如果他看到的那個高大身影就是巫咸，那么這意味著什么呢？巫咸在向他求救？

很顯然，巫咸死了，卻沒有死透。有巨大缺陷的不死之藥也是不死之藥，所以親身試藥的巫咸很可能擁有了死而復(fù)生的神異，所以巫羅等四位大巫才會修建陵墓鎮(zhèn)壓巫咸，并用血河將巫咸淹沒。

又因為巫咸處于這種不生不死的詭異狀態(tài)之中，所以不會觸發(fā)百年一次的天劫。

只是齊玄素并不知道幽冥谷在什么地方，而且這本書上明確記載了幽冥谷，那就說明道門也知道這段陳年往事，多半早就探索過幽冥谷，說不定已經(jīng)把巫咸挖出來，然后就像太陰真君一樣，給個大真人的名號招安。

就算道門不知道幽冥谷的存在，齊玄素這點斤兩也不敢去貿(mào)然尋找幽冥谷，四位大巫之所以殺死巫咸，不是因為爭權(quán)奪利，而是因為巫咸瘋了，作為上古巫教的首領(lǐng)，巫咸再不濟也得是個仙人，如果他對上一個瘋了的仙人，下場可想而知。好一點當(dāng)場身死，不留半點痕跡。壞一點的結(jié)果就是變成傀儡、倀鬼之流，生不如死。

除了黑影疑似巫咸之外，還有一點也讓齊玄素想不明白，

如果夢境中的十一道黑影對應(yīng)十一位大巫，那么他每次融合玄玉，都會有一個對應(yīng)的大巫出現(xiàn)，與他融為一體，這又意味著什么？

難道不同的“玄玉”對應(yīng)不同的大巫傳承？

雖然這也勉強說得通，畢竟“長生石”本就是上古巫教的產(chǎn)物，作為“長生石之心”的衍生物，“玄玉”對應(yīng)大巫傳承也沒什么不對，但齊玄素不免又產(chǎn)生一個疑問，這樣補全出來的謫仙人到底算是道門傳人？還是巫教傳人？

巫本是道？道本是巫？

如果道門打算在三教合一的同時，也把上古巫教一并容納進來，那么道門與“天廷”的區(qū)別又在哪里？

再有，李長歌會不會做這些怪夢？李長歌融合“玄玉”的時候會不會看到大巫朝自己走來？

現(xiàn)在可以確定，李長歌“長生石之心”并非從靈山洞天得來，而是李家代代相傳的物事，也有一種可能，就是李家和姚家分別對“長生石之心”做出了一些改動，使得兩塊“長生石之心”并不完全一致。

齊玄素與張月鹿關(guān)系極好，與姚裴也關(guān)系不錯，唯獨與李長歌的關(guān)系不怎么樣，不好直接去問，只能存疑。

其實齊玄素還可以去問七娘，不過七娘多半不會說實話。

不說別的，就說上次，他那么動情，七娘的回答也有點模棱兩可的意思，至今也不知是真是假。

齊玄素本就滿腦袋疑惑，聽了七娘的胡扯之后，別說分辨七娘話語中的真假，只怕是疑惑越來越多，最終成了一團漿糊。

就在這時，張月鹿又回來了。

齊玄素精神一振：“結(jié)果怎么樣？”

張月鹿微笑道：“李代副堂主、韓特使、陸主事都沒有異議，同意上報金闕?！饼R玄素又問道：“李代副堂主就沒什么異樣？畢竟你和姚裴都知道這些密辛，他作為李家的小祖宗，應(yīng)該也知道一些內(nèi)幕才對?！?

張月鹿仔細回憶了片刻，搖頭道：“這位李代副堂主沒有任何異樣，也沒有發(fā)問，就好似走了個過場?！?

齊玄素一時間也無法判斷，到底是李長歌的城府太深，還是李長歌也做過類似的夢，對齊玄素描繪的景象并不意外。

“怎么了，你好像很憂慮的樣子？”張月鹿問道。

齊玄素將姚裴給的《十一巫興亡史》遞給張月鹿，將自己的幾個疑惑說了。

張月鹿聽完之后，當(dāng)場給了齊玄素一個意外之喜。

“關(guān)于你的第一個疑問，我可以明確答復(fù)你，巫咸已經(jīng)脫困?！睆堅侣沟?，“在這方面，我們張家同樣有明確記載?！?

這就是千年世家的好處了，各種記錄從未中斷。

在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千年世家之中，因為北方多戰(zhàn)事的緣故，衍圣公一脈曾經(jīng)被迫南遷，由此分為南北兩脈，各種記載是存在過斷檔的。

李家就更不必說了，他們號稱道祖后人、李氏皇族，可大齊的都城在西京府，李家卻雄踞東海，這其中發(fā)生了什么也很難說得清，要么是李家冒用大齊皇族的名號，要么就是李家?guī)锥忍油鲞w徙，比圣人府邸的經(jīng)歷還要坎坷，而且如今的李家很有可能不是正統(tǒng)，而是旁支發(fā)展壯大，明證就是李家不在世人公認的三大家族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