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怯的模樣，讓人心疼。

“蘭兒……”

正這時，賈蘭聽到了賈琮的聲音，他忙回頭看去。

賈琮看著他一笑，道：“放下手，看著他?！?

賈蘭聞，不知所措，賈環(huán)也滯了下。

不過基于對賈琮的信服，賈蘭還是放下了手，卻也愈發(fā)害怕的看著賈環(huán)。

賈環(huán)以為賈琮向著他，得意洋洋的又舉了舉手，威脅道：“再敢不聽話，仔細我打你一巴掌。”

賈蘭眼淚都快落下來了，委屈羞憤之極。

心中也不解賈琮到底何意。

然后就聽賈琮淡漠道：“賈環(huán)，你回去吧?！?

賈環(huán)剛耍完威風，聽聞此一怔，不解道：“回……回哪去？”

賈琮卻看也不看他，垂著眼簾淡淡道：“自然從哪里來，回哪里去?！?

聽出一些不對勁了，賈環(huán)也是機靈人，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小聲道：“那……那我和蘭兒先回去了，明兒再來。”

賈琮道：“你自己走就好，我還有事和蘭兒說。明天你也不用來了?！?

賈環(huán)臉色已經(jīng)發(fā)白了，只覺得手腳發(fā)麻，盯著賈琮道：“你……你要趕我走，還……還不和我頑了？”

賈琮抬起眼簾，看著他，緩緩點點頭，道：“對?！?

賈環(huán)眼淚唰一下就下來了，癟著嘴道：“憑什么？”他看了眼旁邊也震驚了的賈蘭，吼道：“我只是嚇唬蘭兒，又沒真想打他！你憑什么不和我頑？”

賈琮輕聲道：“賈環(huán)，你還記得那天你跟我說過，你最討厭的模樣是什么樣嗎？”

賈環(huán)：“……”

那日賈環(huán)和賈蘭在墨竹院讀書讀的晚了，就留在這里睡了一宿。

那晚賈琮和他們叔侄倆說了許久的話，賈環(huán)也第一次吐露心聲，悄聲告訴賈琮，他最討厭他娘的做派，不想變成那樣的人，他希望下輩子也能生在太太肚子里……

自那日后，賈環(huán)賈蘭就少來墨竹院了，因為賈政怕他們耽擱賈琮讀書備考。

誰也不想，才不過兩三個月，賈環(huán)又變成了這個樣子。

不過也不奇怪，賈環(huán)正是初步認識這個世界，形成世界觀的年紀，整日被趙姨娘的一舉一動一一行熏陶著，耳濡目染下，難免如此。

唯一讓賈琮欣慰的是，他那一巴掌沒打下去，還有救……

見賈環(huán)癟著嘴站在那里，也不說話，也不走，就是巴巴的流淚，賈琮一嘆，道：“你自己想想你剛才的樣子，是不是你以前最討厭的模樣？你都變成了這個模樣，還讓我們怎么和你相處？

你走吧。”

最后三個字，真真讓賈環(huán)心中涼了。

在偌大一個賈府里，那么多姊妹兄弟，可沒人愿意和他頑，愿意看他的都不多。

他自己也知道，就是因為他像他娘的做派，不討人喜。

唯有賈琮不嫌棄他，愿意和他頑，還教他讀書，教他許多道理。

他好多話，也愿意和賈琮說。

卻萬萬沒想到，如今連賈琮都不愿和他頑了。

心中難過到極點，賈環(huán)癟著的嘴緩緩咧開，無聲抗議的落淚，變成了哭出聲來。

不是嚎啕大哭，是真真讓人聽了不落忍的心碎哭聲。

見此，連賈蘭都心軟了。

吳凡心思卻活泛的多，早看出了些名堂，這時干咳了聲，正要尋臺階給賈琮鋪墊，圓下今日這一出時。

他一雙小眼睛，忽然就直了……

“又在哭什么？三哥哥馬上就要下場秋闈了，你又跑這來鬧？”

只見一個身著大紅裙裳，好似一朵玫瑰正艷的年輕女孩子，俊眼修眉，神采飛揚的走來。

手里還端著一托盤，托盤上放著一盤螃蟹。

本就心里悔恨的賈環(huán)，聽聞這個聲音更覺得了無生趣，奄奄一息。

屋漏偏逢連夜雨，他最怕的姐姐探春竟然來了……

不過萬幸的是，探春在忽然看到一個形容比賈環(huán)還要猥瑣的白胖子，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來時，顧不得再教訓賈環(huán)，鄙夷的瞥了眼猥瑣之人，將托盤給賈琮放下后，便直接離去了。

看著她迅速遠去，賈環(huán)心中海松了口氣，而吳凡則有些失魂落魄，直勾勾的看著門口。

賈琮皺眉道：“凡哥兒，那是我妹妹也就是你的師姑，你再看一眼試試?！?

吳凡聞，滿是悔恨的長長嘆息了口氣，哭喪道：“你說你好端端的，拜哪個為師不行，怎偏我姑祖父為師？這輩分問題成老大問題了，以后來不得你家了……”

賈琮懶得聽他啰嗦，道：“有話快說，說完就端著那盤螃蟹回家去吧。現(xiàn)在也是你胡鬧的時候？”

吳凡聞，聽出賈琮中之意，眼中轉(zhuǎn)了轉(zhuǎn)，看了眼那盤鮮紅的螃蟹，吞了口口水，便又嘆息一聲，道：“小師叔，臨走前我得說句公道話，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這位小兄弟剛才是做差了，可畢竟還小，你是哥哥，多管教一些就完了。讓他認個錯，以后改不就是了？何苦非要趕走，劃清距離？”

賈琮見賈環(huán)登時巴巴瞧過來，淡然道：“你當我沒教過他么？教了多少回，結(jié)果愈發(fā)放縱恣意了，還死不悔改，他不聽我，我也教不得他了?！?

吳凡對賈環(huán)道：“你可有心悔改？再不認錯，我也沒法子了。我這小師叔在外面可是說一不二的人，誰敢像你這樣和他叫喊？”

賈環(huán)見事情出了轉(zhuǎn)機，此刻也顧不得體面了，他心里還是有數(shù)的，知道賈琮是真心待他好。

不然以前不會教他那么多道理，還帶他一起讀書進學，長進了許多。

便低頭認錯道：“三哥，是我的不是，往后我再不那樣了。今兒……今兒我也是被那兩人給氣的，往常我從沒罵過蘭兒，你讓我像個當叔叔的樣兒，我上回買了串糖人，都讓他吃腦袋，我吃……我吃腿?！?

說的傷心委屈，賈環(huán)又哭了起來。

賈琮對吳凡使了個眼色，道：“你去外面找剛才那個嬤嬤，讓她把螃蟹給你包起來帶回去，讓人熱了吃?！?

吳凡聞，也不敢果真在這等時候耽擱賈琮大事。

將手里那冊搶來的秘卷往書桌上隨手一丟，端著盤螃蟹就笑呵呵的走了。

背后卻又傳來賈琮的聲音：

“告訴李和、曹輝，我再聽到一回他們打著我的名頭行事，就親自寫信與壽衡先生和潤琴先生，請他們親自管教約束?！?

吳凡聞，幸災樂禍的嘎嘎一笑，大聲道：“小師叔威武，你放心，我一準兒帶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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