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見他那張臉就在自己面龐上方,對上了他近在咫尺的黑黢黢的雙眸,咬了咬唇,嗯了一聲。
“既如此,一早起為何對我冷臉相對?”魏劭逼問她。
小喬忍著就要冒出來的滿身雞皮疙瘩,避開他目光,兩只眼睛盯著他的喉結(jié),含含糊糊地道“誰叫你昨晚那樣待我…"
魏劭覺得她是在嬌嗔自己,渾身舒爽,手捧著她臉,低聲道“我是太累了,力氣都用在了你身上,你何時走的才不知道"
魏劭不過二十出頭,精力旺盛,和小喬同床共枕了這么些時候,如食髓知味,于她身子妙處漸漸欲罷不能,恨不得天天回來和她睡一起才好??上в诖搀手?她對自己總似乎不大熱絡(luò),從無主動。難得今晚竟被她給這樣撲倒在了枕上,還懇求自己不要離開,簡直如墜夢境,說了幾句話,視線落到她紅潤潤的雙唇上,低頭便吻住了。
小喬嗚嗚了幾聲,奮力掙脫開“說好了,你要留下的,不能騙我…"
魏劭邊解她衣裳,邊吻她胸頸“唔我曉得"
昨晚上后來,一個是得意洋洋存心討好,一個另有所想有求于他。二人抱在一塊兒廝磨了許久,倒是罕見的郎情妾意,“蠻蠻”蠻蠻”的叫了不知道多少聲,繾綣不已。
魏劭心滿意足睡去后,接連兩夜應(yīng)付他的小喬也實在是累了,蜷在他邊上,合眼便入了黑甜鄉(xiāng)。
第二天一大早魏劭出去。小喬如常侍病于北屋,午后回來也無心做別的了,就只眼巴巴等著魏劭回來。等到了天黑,一直沒見他人。心里慢慢地便覺得忐忑起來。
小喬等到了亥時中,才聽到外頭院里傳來腳步聲,接著仆婦喚“男君”。立刻跑出去迎接,見魏劭快步登上臺階,兩人相遇在了門口。
她一見到他的神色,心便咯噔一下。
“夫君,怎么說?”
雖然心里已經(jīng)斷定,昨晚是被他給騙了。但還是心存了最后一點僥幸。小喬望著他問。
魏劭進屋起先沒立刻答她的話,叫仆婦都出去了,才正色道“非我不愿留下陪你。而是實在脫不開身。上黨地理重要,東去兩百里便是壺關(guān),扼太行,絕不能有失。何況邊防這幾日也在做大的調(diào)整,我也須得留足守將護衛(wèi)幽州?!?
他的語氣和昨晚在床上的時候相比,簡直不要太過一本正經(jīng)了。
小喬咬著唇,站他面前,望他不說話。
魏劭對上她兩道暗含幽怨的眼神,略微不自在般地干咳了一聲,隨即抬腳往浴房走去,口里道“今日事實在是多,我也乏了。早些安置了吧。”
小喬盯著他的背影,甚至懷疑他今天早上一出房門,就沒把昨晚在床上答應(yīng)過自己的事放心上了。心里又是郁悶又是懊惱。
只也明白,倘若別事,自己說不定還可以和他再鬧一下,遇到行軍打仗調(diào)兵遣將的安排,倘若自己再揪著昨晚他在床上答應(yīng)的話不放過去,恐怕下一刻,他就要怪自己無理取鬧了。
小喬不再語。見時候也不早了,自己上床先躺了下去。
魏劭浴房里出來,見她閉目躺著,心思重重的樣子,爬上去抱住她,哄道“我知你舍不得我,我也不舍和你分開。只是這回我是真的脫不開身。等這個仗打完了,我必定盡早回家陪你。”
小喬心知事情已經(jīng)不可改變了,壓下心里的失望、懊惱、惶惑,以及一絲惱怒,懶得再看他那副嘴臉,翻了個身背對,扯了被子蒙住頭。
魏劭是在三天后的五更卯時,發(fā)兵離開漁陽的。
這些年來,像這樣的發(fā)兵出征,雖然早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但徐夫人還是不顧病體未愈,穿好整齊的衣裳,堅持親送魏劭到了大門之外。
朱氏也終于從東屋里露了臉,出來相送。
如前次他征石邑那樣,城外大軍此刻已經(jīng)整軍待發(fā),火杖熊熊的照明之中,一眾部將精神抖擻地分列于魏府大門的兩側(cè)之外。
魏劭衣甲鮮明,在門口熊熊火杖的映照之下,英偉若戰(zhàn)神降世。他轉(zhuǎn)身,請徐夫人止步,和徐夫人辭了別,目光又落到攙著徐夫人臂膀的小喬的臉上,停留了片刻,隨即大踏步跨出門檻,翻身上了戰(zhàn)馬。
小喬和徐夫人并肩立在大門內(nèi)正中,目送魏劭和一眾部將騎馬漸漸遠去的背影,等一行人馬完全消失在了黎明前的那最后一團暗影里,方轉(zhuǎn)過了身。
還很早,方過了五更卯時。北方的深秋,此刻天還未大亮,但遠處東方的天際,已隱隱有黎明前的一片魚肚白浮了上來。@小喬依舊挽著身邊這個老婦人的臂膀,攙她慢慢地朝里行去。鐘媼等跟隨在后。
徐夫人雖病體未愈,又一早起身,但精神看起來卻是這些天里最好的時刻。
她的一只手搭在小喬的手上。小喬感到了來自于她枯瘦手心傳過來的一縷溫暖。
“你大約還不曉得,”徐夫人慢慢地走在鋪就平整青石為路面的甬道上,對小喬說道,“從劭兒十七歲親自掌軍開始,到現(xiàn)在,這么些年來,每回他從漁陽出征,我必定送,回來,必定迎。今早,是第二十一次了。"
小喬沉默著。
徐夫人的唇角邊,帶著一絲隱隱含了驕傲的微笑“他受過兩次大傷,小傷無數(shù),也曾身陷困境,所幸他意志堅忍,行權(quán)立斷,又有列祖列宗護佑,每每能夠化險為夷。”
“我老了。往后等到有一日,若我不在,無論是勝是敗,你要替我繼續(xù)送他出征,迎他歸來,便如今日一樣。你可愿意?”
小喬看向徐夫人,見她轉(zhuǎn)頭,含笑地望著自己。心里慢慢地涌出一陣熱意。
以徐夫人這樣的精神狀態(tài),加上那日樂陵醫(yī)的話,小喬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倘若不是有外因,她好端端就會像前世那樣,突然病情加重離世!
她反手緊緊地握住了徐夫人那只枯瘦的手,一字一字道“祖母,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我不要自己一個人迎送夫君。我要和祖母一道,像今日這樣送他出征,再迎他歸來!”
徐夫人一怔,借著黎明的微光,注視了小喬片刻,笑了起來。
“是。說的是!祖母要活到百歲,還等著抱重孫哪!”
她欣笑道。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