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回頭一看,卻是樂師江九弦走了過來。
開宴之前,他聽宗世昌介紹過,此人是南陽樂殿中的吏員,算是陸倩的師兄。
“倩倩,你勿要輕信他人,被人蒙騙了?!苯畔乙荒槆?yán)肅,目光在落到趙興的臉上時,十分凌厲。
“江師兄?”陸倩有些不悅,“你在偷聽我們的談話?”
江九弦見陸倩似乎不信,連忙道:“新戰(zhàn)詞戰(zhàn)曲何等難得?真若有賣,那也是出自大家之手,又豈會在小小的谷城之中,更何況他連樂師都不是,只是一個不著調(diào)的司農(nóng)?!?
趙興不樂意了,什么叫只是一個司農(nóng)?
你看不起司農(nóng)?
“這位江兄,你說我是騙子倒罷了,不要攻擊我的職業(yè)。”趙興道。
江九弦哼道:“勿要與我稱兄道弟,要不是看在宗世昌的面子上,我早當(dāng)眾揭穿了你。閣下若是有自知之明,趁知道的人還不多,還是快快下樓去吧,莫要在這耍把戲了?!?
他早在演舞奏樂結(jié)束的時候,就看趙興不爽了。
別人都打賞,就你兩手空空,懂不懂規(guī)矩?
之后他喜歡的師妹,主動在此人面前獻舞,也不知道此人是說了什么花巧語,讓師妹沖昏了頭腦!
趙興還沒說話,陸倩就辯解道:“師兄,你不懂,他不是你想的這樣。”
江九弦一聽心中更酸了。
太氣人了,什么叫我不懂,怎么你才聊了一會,你就懂他了?
“師妹,你清醒一點!”江九弦聲調(diào)不自覺的拔高了。
見江九弦仍舊攔著,陸倩也有些不悅了:“江九弦,事實如何,我自有判斷力,用不著你多管。大呼小叫的擾人雅興,豈是樂師所為?你讓開!”
說罷,陸倩就拉著趙興直接繞開了他。
江九弦氣急敗壞,腦殼都要冒煙了,目光簡直要吃人。
他見自己勸不住,立刻就跑去找柳沐晴和樂殿的其余幾位姑娘。
經(jīng)他這么一陣鬧,在頂層雅間賞月的賓客,都被他給聚攏了起來。
“江兄,發(fā)生了什么事,何以敲門這么急?”宗世昌有些不爽,老子正要摸到柳姑娘的手了,你擱這猛敲門,有沒有點眼力見?
“宗兄,柳姑娘,且跟我來,陸倩被人騙了,我勸也勸不住,請兩位去點醒她。”
“什么?”柳沐晴回過神來,“被騙,什么意思?”
江九弦把剛才發(fā)生的事簡單的一說。
宗世昌心中有些不舒服了,你居然敢說我義父是騙子?他騙不騙的,我還不知道嗎?再者你這么興師動眾,我的面子往哪放?
“江兄,我勸你還是不要大張旗鼓的好,趙兄我了解,他絕不會無的放矢。”
他這是在勸江九弦,不要去自取其辱。
經(jīng)過剛才的事情,宗世昌對趙興的信心簡直爆棚。
可江九弦卻道:
“世昌你是司農(nóng),你不懂,樂師的戰(zhàn)詞戰(zhàn)曲,豈是那么好創(chuàng)的?”
“……”宗世昌見江九弦打擊面直接到職業(yè)上,心中更加不爽。但礙于柳沐晴的面,他也不好發(fā)作。
又見眾人都圍攏了過來,只得跟著他去尋趙興和陸倩。
...........
“開門!”“開門!”
“陸姑娘,趙兄可在里面?”
“倩兒……”
包間外,一群人在敲打著房門。
“你們干什么?”
陸倩打開房門,有些愕然的看著門口的眾人。
宗世昌道:“江兄說你被騙了,可有此事?”
陸倩看向江九弦的目光頓時變得凌厲:“江九弦,我不是說了你不要管嗎!”
江九弦酒勁上頭,也顧不得這么多了:“他人呢,是與不是騙,叫他出來一見便知!”
旁邊也有樂師舞師幫腔:“倩兒,高品質(zhì)的新創(chuàng)戰(zhàn)詞戰(zhàn)曲太過驚人,要是我,我也不信?!?
“戰(zhàn)詞、戰(zhàn)曲、戰(zhàn)舞,能創(chuàng)其一就算了不得,何況一次性兩種?”
陸倩瞪了一眼江九弦道:“你喊什么,他走了。”
走了?
宗世昌、柳沐晴等人對視一眼。
其余賓客也有些摸不著頭腦,難不成真是怕事情敗露跑了?
江九弦更加來勁:“若不是心虛,豈能不告而別?師妹,你還沒醒悟過來嗎,他就是個……”
陸倩卻懶得與他爭辯,直接從懷中拿出一副水紋紙折本。
當(dāng)這水紋紙折本出現(xiàn)后。
江九弦的話語,便被硬生生打斷了。
因為他感覺到了一陣強烈的‘心血來潮’,這種感應(yīng)甚至讓他渾身發(fā)抖,以致于話都說不出來。
其余的樂師也都一樣,目光都情不自禁的被水紋貼給吸引了過去。
舞師倒還好一點,畢竟只有戰(zhàn)曲和戰(zhàn)詞,缺了戰(zhàn)舞一部分。
可也同樣大為震撼。
這分明就是原帖才有的感覺!
“竟然是真的?”
“你感受到了嗎?”
“這至少是可以修到七品的戰(zhàn)曲戰(zhàn)詞吧?”
“你說少了,如果經(jīng)過傳唱,上限還能更高!”
“絕對是原本,唯有原本的威能才這么強?!?
江九弦臉色一白,目光呆滯,他沒想到居然真的被打臉。
陸倩見狀,重新將水紋貼收了起來,目光冷漠的盯著江九弦:
“江九弦,平日里叫你一聲師兄,那是看在你入門早的面子上,難不成你真認(rèn)為你技藝卓絕,眼光要遠(yuǎn)超于我?”
“你豈能如此孩視我!”
陸倩感覺到了羞辱,她覺得江九弦把她當(dāng)孩子看了,自己難道就沒點品鑒能力?
江九弦無地自容,說不出話來。
還是宗世昌打圓場:“好了,江兄是喝醉了,誤會解開了就好。來,大家接著奏樂接著舞,我還有好東西給你們看,散了散了!”
然后推搡著眾人散開。
柳沐晴倒是沒走,因為陸倩把她留了下來。好東西當(dāng)然要跟閨蜜分享,至于別人,是無緣一觀原本了。
關(guān)上門,柳沐晴目光盯著水紋貼:“倩兒,這真是那趙興給你的,不是你從別處買來的?”
陸倩微笑著將水紋貼打開:“晴兒,這上面有曲譜,你一彈便知?!?
江水紋貼翻開,上面寫著《禮魂》兩個大字。
柳沐晴走到琴前,開始根據(jù)戰(zhàn)曲演奏。
“成禮兮會鼓。”
“傳芭兮代舞?!?
“姱女倡兮容與?!?
“春蘭兮秋菊?!?
“長無絕兮終古。”
隨著曲詞齊鳴,柳沐晴仿佛看到了上古時期的圣賢在天壇廣場祭祀神靈的一幕,戰(zhàn)鼓聲緊密的響起,有花神在吟唱,天時在短暫間由春至秋,反復(fù)循環(huán)。
禮為祀,魂為氣之神也。
這是祭祀各神之后的送神曲。
琴聲與天地共鳴,似乎有著驅(qū)散陰魂,送走陰神的效果!
“這……”柳沐晴復(fù)彈兩遍之后,很快感覺到了一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這難道是在《六歌》的基礎(chǔ)上延伸而來的?”
“不錯?!标戀稽c頭,“他是這么說的?!?
“既是脫胎于六歌,難道不止《禮魂》一篇?”柳沐晴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猜也是這樣,可惜我正要問,就被那江九弦攪合了好事,他為了不讓宗世昌難做,就直接離開了……哼,江九弦,著實可惡!”陸倩很是生氣。
“好了,不管江九弦了,倩兒,你這雀翎法衣沒白丟啊?!绷迩绱蛉さ溃斑€能換來一首原創(chuàng)戰(zhàn)詞曲……要我說,再丟上個十件八件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