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將軍冷冷盯著裴青禾,緩緩說道:“這一年多來,太子殿下數(shù)次來信,囑咐本將軍照拂裴家。沒有北平軍撐腰庇護(hù),裴家焉有今時今日。這份恩德,裴六姑娘要怎么還?”
裴青禾和孟將軍對視:“我每個月送去東宮的書信里寫了什么,孟將軍不會猜不出來?!?
“我為太子殿下出謀劃策對付魏王,太子殿下令北平軍照拂裴家,彼此兩不相欠。何談恩德?”
“再者,皇位更迭之際,朝堂動蕩,腥風(fēng)血雨。我一個區(qū)區(qū)罪臣之女,就是隨孟將軍去了京城,也不過是白送一顆人頭罷了。”
“孟將軍要盡忠,領(lǐng)著五千人慷慨赴死。何必拖上一個十幾歲的姑娘?!?
“再說太子,麾下官員都是一群貪婪的蛀蟲。水災(zāi)當(dāng)前,他們不思如何解救饑民百姓,貪墨大批錢糧,致使賑災(zāi)不利。十幾萬被活活餓死的百姓,還有那些因瘟疫而死去的人,不知有多少。太子難道半點都不知情?”
“要么他心知肚明,卻縱容東宮派系官員爭權(quán)奪利。要么是他太過愚蠢,被臣子們蒙蔽。不管是哪一條,皇上都有充足的理由廢太子?!?
孟將軍是征戰(zhàn)沙場的將軍,不擅口舌之爭,很快啞然無語。
裴青禾又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孟將軍要領(lǐng)兵啟程,我就不打擾了。最后,我再勸孟將軍一句,留一個兒子在軍營。能傳承孟家香火,還能臥薪嘗膽為父兄報仇?!?
說完,拱一拱手,轉(zhuǎn)身離去。
孟將軍目中閃出怒焰:“裴青禾!如果本將軍一定要帶上你,你又如何?”
裴青禾從善如流地轉(zhuǎn)身:“孟將軍執(zhí)意要帶上我,我去就是了。還請將軍高抬貴手,饒過裴家婦孺老弱?!?
孟將軍又被噎了一下。
他深呼吸幾口氣,沉聲道:“太子是國朝儲君,人心所向。天子昏庸無道,一道圣旨就要廢了國朝正統(tǒng),各地忠義軍隊,都會向本將軍這般領(lǐng)兵去京城,清君側(cè),撥亂反正?!?
“你若同去,將來太子殿下登基之日,你就是從龍功臣,嫁給章武郡王,成為東宮太子妃?!?
裴青禾神色淡淡:“活下去才有未來?!?
“裴青禾,希望你以后別為了今日的選擇后悔?!?
“同樣的話,我贈給孟將軍?!?
裴青禾邁步離去。
孟將軍再次深呼吸幾口氣,壓下心頭怒火,寒聲叫了幾個兒子進(jìn)軍帳。孟將軍共有六子,三子早夭,四子戰(zhàn)死。長子孟大郎二十八,次子二十六歲,五子二十歲。最小的孟六郎,只有十七歲。
孟大郎有一個女兒,孟二郎無所出,五郎六郎還沒成親。裴青禾說的話雖然刺耳,孟將軍卻聽進(jìn)耳中了。
“今日我就領(lǐng)兵啟程,六郎你留在軍營里?!?
孟六郎一驚,霍然抬頭:“父親!我和你們同去!”
孟將軍憋了一肚子邪火悶氣,如驟雨般噴了過去:“給老子閉嘴!讓你留下,你就留下。再廢話,老子親自打你一頓軍棍?!?
孟六郎身體一抖。三個月前挨的那一頓軍棍,讓他足足趴了半個多月,刻骨銘心。
孟將軍看向長子:“你立刻傳本將軍號令,兩個時辰后,全軍出發(f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