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后進了冀州境內(nèi)。
一進冀州,裴青禾敏銳地察覺出了不對勁。
官道附近忽然多了十幾個衣衫襤褸的流民。
“高侍衛(wèi),我們被人盯上了?!?
裴青禾沉聲道:“有十幾個流民,一直遠遠跟著我們。我放慢速度,他們也跟著走得慢。我有意提速,他們竟然還跟著。已經(jīng)接連跟了兩日。”
“他們是在盯梢打探,等摸清我們這一行人的兵力,或許就要動手了?!?
高侍衛(wèi)最重要的任務(wù),就是平安護送裴家人到幽州。太太平平地走了大半路程,警惕性降低了不少,聞不以為意:“裴六姑娘不用過于緊張。區(qū)區(qū)幾個流民,定然是被我們的糧車引來的。說不定就是想討要些糧食?!?
“有我們在,他們不敢靠近?!?
裴青禾眉頭微微一跳,聲音沉凝了幾分:“不對,他們不是普通流民?!?
“他們分了兩撥,輪流跟著我們。離得遠,看不清面容長相,身體卻格外健壯,根本不像流民。”
流民從何而來?
多是交不起稅賦或是遭遇災(zāi)荒快要餓死的百姓,無奈之下拋家逃亡。有的餓死累死在半道。膽子大一些的,聚眾成匪,去偷去搶別人的糧食。
冀州十三郡,渤??ふ挛淇ず娱g郡幾個大郡,還算富足,巨鹿安平等郡就差得遠了。官吏貪婪無度,旱災(zāi)蝗災(zāi)不斷,有流民絕不稀奇。
流民們四處游蕩搶掠。饑一頓飽一頓,面黃肌瘦才是常態(tài)。尾隨了兩日的這一伙流民,卻個個體型健碩步伐迅疾,絕非尋常。
高侍衛(wèi)神色也跟著凝重起來:“我派人去打探一二?!?
裴青禾點點頭:“有勞高侍衛(wèi)?!?
高侍衛(wèi)叫來幾個東宮侍衛(wèi),一同轉(zhuǎn)身策馬,驅(qū)趕流民。
那十來個流民,遠遠地看見高頭駿馬,如鳥獸般一哄而散,逃進山林里。幾個騎著駿馬的東宮侍衛(wèi)不便也不敢深入密林,只得眼睜睜看著流民們逃竄。
孫校尉也察覺出異樣,高聲喝令眾人停下休息。然而快步過來:“出什么事了?”
高侍衛(wèi)擰著眉頭低語:“有人盯上我們了。那些流民,是來打前哨的。說不得,很快就會動手?!?
孫校尉面色倏忽一變:“這些人是什么來路,竟敢對朝廷官兵動手!”
押送罪臣家眷,本來就是一樁苦差事。萬一路上出了差錯,他第一個被牽連。
裴青禾的聲音響起:“現(xiàn)在不是討論他們來路的時候,得想出辦法應(yīng)對?!?
孫校尉看向裴青禾,語氣里流露出不滿:“這些人莫非是裴家的仇敵?”
“是又如何?”裴青禾冷然反問:“難道孫校尉要扔下我們,領(lǐng)著人先跑?”
這當(dāng)然是不可能的事。
身為押送官,將罪臣家眷送到流放地,才算完成差事。這一路上,他既要看管押送,也要負責(zé)流放之人的安全。裴家人出了事,他也得跟著倒霉遭殃。千辛萬苦熬出來的八品武將官職,立刻就沒了。說不定,這顆大好頭顱,也會跟著一并陪葬。
在上位者眼中,一個八品校尉,就如螻蟻。死不死的,根本沒人在意。
孫校尉瞬間想通了許多事,面色難看極了,憤憤吐出一句:“這一伙人,就是沖著裴家來的。”
“我爹生前風(fēng)光得意,結(jié)過仇敵不稀奇?!迸崆嗪棠樕蠜]什么多余的表情:“不過,聰明人不會選這個時候,大可以等我們到了幽州再動手。東宮侍衛(wèi)走了,押送官兵也走了,沒了絆腳石。山高水遠,天災(zāi)人禍,都好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