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人走了,有沒有為別人考慮,為爹娘考虐?生你養(yǎng)你,你就是這么報答父母養(yǎng)育之恩的?”又一棍子落下,眼淚頓時沾得衣衫都是。
“你有沒有想你的親事怎么辦?你以后怎么辦?你讓爹娘怎么辦?”又是一棍,后背已經(jīng)火辣辣的一片。
這時碧煙哭著跪在地上抱著柳氏的腿求道:“夫人,夫人,你別打小姐了,小姐知錯了,求求你了夫人……”
“是啊夫人,氣壞了身子,老爺小姐都要心疼的啊……”
“她會心疼?她會心疼我就不會做出這等事來,讓我天天擔(dān)驚受怕!”說完柳氏扶著肚子,抖著手拿著掃帚,臉上的淚卻是流下來:“你有沒有想過,你若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娘會不會疼你,我養(yǎng)了十幾年的閨女要是出了什么事,娘會不會疼死,你這個沒良心的死丫頭!”說完便高高舉起棍子要落下。
沈父幾步上了樓,見妻兒都泣不成聲,閨女已被妻子打伏在地上,妻子更是淚流滿面搖搖欲墜,頓時急得幾步?jīng)_過去,扶了荷香娘的肩膀,一只手并從中奪下了棍子,“蕓兒,閨女幾天沒睡著覺,讓她去休息兩天再教訓(xùn)也不遲……”說完急忙沖跪在地上的碧煙使眼色。
碧煙急忙將眼淚一擦,七手八腳的去扶地上的小姐,柳氏撫著肚子氣得一口口喘著氣,見丈夫還這般護(hù)著閨女,頓時氣得直落淚:“從小到大,你就慣著她,看看把她慣成什么樣了?那么好的親事任性的說不愿意就不愿意,居然還帶著丫鬟逃婚,這事兒若傳出去,她這一輩子就毀了,將來還想嫁什么人,瘸子,拐子,瞎眼后生?一個跑出去二十多天的閨女,誰能保證她的清白,誰還敢要她?”
“蕓兒,別激動慢慢吸氣,孩子以后可以慢慢教,你要小心些,肚子里還有一個呢。”沈父急忙安扶著,柳氏總算是緩了過來,頓時狠聲道:“她都多大了還要慢慢教?你告訴她,這次沒那么便宜的事了,簡侄兒提親她是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我就算沒有這個女兒了,也要把她綁到花轎上給送進(jìn)簡府……”
沈荷香被碧煙扶回了房間,神色已有些奄奄,實(shí)際柳氏哪有什么力氣,不過是雷聲大雨點(diǎn)小罷了,但那棍子不知是哪個下人從柳木上劈下來,還有些突起的硬茬,加上夏天穿的薄,身上的皮膚格外的細(xì)嫩,傷口著實(shí)不輕,雖如此,但她卻半點(diǎn)氣也生不起,這次的事情本就最對不起母親,她正懷著身孕,還要為自己的事憔悴傷神,如今能這般打自己出了氣,也是好的。
碧煙舀滿了半浴桶水,小心冀冀的扶著小姐進(jìn)去,待看到后背不由的抽了口氣,夫人打得無章法,輕輕重重的足有五六下,紫紅色的棍痕在那白得似雪的后背看著格外的觸目驚心,甚至還有被打破皮的地方,被熱水碰到那幾處沈荷香不由疼的白了臉,待洗完,碧煙幫她上了點(diǎn)傷藥,這才套了里衣坐到了塌上。
大概是氣氛太過沉悶,碧煙便起了話題的將阿春最近新做的幾種香味的脂膏拿給小姐看,并給小姐一一試用,往日小姐定會十分有興趣的嗅聞研究著,今日卻是有些神思恍惚,只木然的讓碧煙給她揉著手腳小腿,過了會兒,她才將手上拿了許久卻未看的胭脂放到桌上。
想到什么目光看向碧煙,語氣里帶了些愧疚道:“回來母親沒為難你吧?”
提起這個碧煙嘟了嘴,卻只道:“沒什么的小姐,就是刷幾個馬桶罷了……”還有打了十幾棍。
沈荷香卻是想起另一件事,不由拉住碧煙的手急促的看著她道:“那日你……你被那些劫匪帶走,你,你沒……”
碧煙哪聽懂小姐的意思,只當(dāng)是問那天的事,不由也是一臉的心有余悸,但馬上道:“還好啊,小姐摔倒時簡公子正好趕到了,小姐你沒看到,簡公子好威風(fēng)的,將那群劫匪一腳一個踢得是落花流水,最后全扔后山那處荒廢的井里了……”說完碧煙還比劃了兩下。
“什么?”沈荷香頓時一怔,她忽略掉前面的話,最后停在那些劫匪被扔到了荒井那句話,“你,你說那些人全被扔進(jìn)井里,沒有帶走任何人?”
碧煙不由睜大眼睛道:“小姐,怎么可能,若我們被帶走了,還怎么能在這里說話啊,簡公子當(dāng)時讓我和馬夫先回去,然后就帶走了小姐……我,我當(dāng)時也是追不上,而且想他是將來是小姐的夫婿,所以……”
沈荷香只覺得好像被人抽了一巴掌一樣的呆坐在那里,便是碧煙喜滋滋的拿出了丟的那兩匣子銀票和首飾,也沒有露出半點(diǎn)笑容來。
沈家小姐離家出走的事被沈家瞞的水泄不通,只說是小姐得了傳染的紅疹,便沒有女學(xué)的女客再上門了,好在最后總算是平安回來,但是先被三品武官求親,后有小侯爺提親納妾,一時間低調(diào)的沈家小姐,頓時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不少商戶小姐嫉妒的直咬帕子。
也有不少人在看著熱鬧,看最后這沈家小姐花落誰家,俗話說兩家爭必得扔,果真不假,先是那武官拿出了兩家訂親憑證,小侯爺雖好風(fēng)流,在這種有損名聲風(fēng)口浪尖的事上卻也是有分寸,不久納妾的事便不了了之,那便是要嫁給三品武將了。
又有大半的女子狠撕著手帕,為何這種事沒有落到自己頭上,她們怎地就從來都沒有官將上門求親的好事呢?
結(jié)果卻是大出人意料,那武將居然兩個月了無音信,求親的事眼見著便是不了了之,這下京城的不少人都看起了沈家的笑話,生意做的好又如何,女兒生的花容月貌又如何,還不是嫁不出去待字閨中,估計是那小姐挑花了眼,使多了心計,現(xiàn)在竟是侯府與武將兩家都不要了,原來還有不少人上門提親,現(xiàn)在卻是門可羅雀。
笑話,誰敢娶,娶了便是與侯府和三品官將作對,這巴結(jié)還巴不上,誰會不要小命的娶這燙手山芋,盡管不少人垂涎那沈家小姐的顏色嫩,但這會兒敢去提親的卻只有那些光腳不怕穿鞋的歪瓜裂棗。
剛又有一個瘸腿的上門提親,被柳氏讓人用水潑了出去,關(guān)上門后,柳氏卻是愁的有些憔悴,怎么能不愁,好好一個閨女,現(xiàn)在便沒一個好人家的來求親,而那個姓簡的卻突然間沒了音信,荷香他爹不止一次去府上找,那看門都只說官爺一直沒回來,眼瞅已經(jīng)兩個月了,明顯的便是推脫之詞,一時間柳氏只覺得天要塌了一般。
而那唐家的公子今年雖然試考成績一般,卻在半月前剛?cè)⒘似蓿⒌氖窃S家米鋪的小姐,比荷香還小一歲,生的雖不如自己閨女,小兩口卻也是和和美美,而那唐夫人時不時的便會故意說上幾句,讓她這心里疙疙瘩瘩的,便是連唐家那個閨女今年都定下了親事,那男方家十分滿意,準(zhǔn)備年底便娶了過門,眼看著鄰居兩個一年間便要雙喜臨門。
可自家卻是愁云慘淡,柳氏晚上都睡不好覺,沈荷香看著母親肚子日日見大,卻還要這般為自己操心,心里難受的要命,整日惶惶,更不敢說出自己已是不潔之身。
像她這樣婚配前與人私,通的女子是無顏活在世上的,比那被休棄的婦人和寡婦更加的不堪,連給人續(xù)弦做妾的資格都沒有,便是無賴也要嫌棄三分,這樣的女子通常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絞了發(fā)出家做姑子,二是賣身入青樓,還有一條路便是自盡,保了家人顏面一了百了。
碧煙伺候小姐這一個多月來,發(fā)現(xiàn)小姐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笑容少了很多,平日除了去夫人屋里,便時常將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有時呆呆的看著窗,一看便是半天。
但想想也覺得小姐可憐,怎的這般的命苦,夫人說那簡公子八成是因?yàn)樾〗汶x家出去的事傷了心才拒婚,畢竟任何一個男子都想娶一個守禮端莊的做妻子,那般離家出去半個多月,連清白都有些不明的女子,又怎么敢再上門提親,夫人雖氣憤,但時間過了這么久對方一直也無音信,卻也明白對方的意思,只能歇了繼續(xù)這門親事的念頭,這幾日正四處張羅著,看是否能有品性好的商戶男子,便是農(nóng)戶出身也行,年紀(jì)大些無妨,只要人好能善待女兒的,可找來找去卻仍是沒什么合適的。
碧煙見小姐日日郁郁寡歡,話越來越少,便只好提議去冰肌坊走走,沈荷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似乎要下雨般陰沉,便如人的心情一般,一時間讓她有些喘不上來氣,聽到碧煙說出去走走,她便像被困在籠子里的鳥兒,突然打開了籠門,一刻不想多待的出了門。
因快下雨路上的人該收攤的都收了,行人也少了很多,一主一仆在路上慢慢的走著,碧煙看到前面那家金鑲玉店,于是忙挑著小姐喜歡的事物道:“小姐,不如我們?nèi)ベI首飾吧,說不定那金鑲玉又來了新貨,上次那那彩云追日的一套頭面若是小姐戴上定會很好看……”
走在街上沈荷香的心情總算是好轉(zhuǎn)了些,對碧煙的話似有了些興致,頓了下便點(diǎn)頭與她轉(zhuǎn)路去了金鑲玉鋪,剛走近鋪里見沒什么人,沈荷香便順手取了頭上的帽帷放到柜臺上,拿起其中一件,想細(xì)看的金玉釵,結(jié)果不意間抬頭,卻見兩個男子從柜臺后面定做首飾的鋪門掀簾走了出來。
在目光相觸的那一瞬間,沈荷香如被雷劈一般,手中的釵啪的又掉回了盒里,只覺得心跳都停了下來,臉上的血色瞬間的消失貽盡,悄悄握著拳手的指節(jié)直泛著澀白,卻仍強(qiáng)自鎮(zhèn)定的回頭道:“碧煙,碧煙,我們走……”尾音不自然的顫抖透露出她極力忍耐的情緒,碧煙聽罷一怔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見小姐突然的回身,急急的,慌亂的,不顧禮儀近似乎奪路而逃般離開了店鋪。
還未跑出鋪門,便聽到后面?zhèn)鱽硪坏荔@喜的聲音:“喂,小姐,你是哪家府上的?唉唉,前面的那個小姐,請留步,你的帽子忘記拿了……”
作者有話要說:不小心買了防盜章節(jié)的妹子,沒關(guān)系,更到那章會替換正文的,如果情節(jié)可以加的話,會多加點(diǎn)肉沫補(bǔ)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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