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至中天,前半夜退去的潮汐又緩緩漲漫而起,漸漸將腳下礁島淹沒。
裴右安和嘉芙站在高處,目送載了董承昴和蕭彧的小船漸漸遠去。
少年立于船頭,依依不舍,一直望著礁島的方向,直到站了那兩人的礁島越行越遠,徹底消失在了視線之中。
嘉芙上半夜坐過的那塊石頭,已被潮水淹沒,舢板漂浮而起,船體隨了海水拍擊礁石卷出的暗波左右晃蕩,發(fā)出輕微的水浪之聲。δ.Ъiqiku.nēt
裴右安帶她回到了船里。
明早,楊云會趕著馬車再次出城,接他二人回去,今夜剩余的幾個時辰,兩人便在船上渡過了。
小舟被舟底暗潮推著,往岸的方向,緩緩飄蕩而去。
嘉芙躺靠在裴右安的懷里,身上蓋著他的衣裳,困了,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裴右安一夜未曾合眼。
大部分的時間,他低著頭,望著懷中人被夜色勾勒出的半張睡顏,在她仿似因為做了什么不安的夢,閉著眼睛也將臉兒胡亂往他懷里蹭時,輕拍她的后背,直到她再次安然入睡。
嘉芙醒來之時,船已回到昨夜那片淺灘間的海坳里,天大亮了。
昨晚兩人坐過的馬車,停在遠處的刺桐林畔。
舢板隨著海波慢慢飄蕩,越漂越遠,徹底消失在了茫茫的海面之上,昨夜的的一切,金面龍王,還有那個名叫彧的少年,想起來,仿佛也只是昨夜泛舟海夢的其中一部分而已。
兩人回城,馬車經(jīng)過城門的時候,那里仿佛新張貼了一份官府的告示,前頭聚滿了人,有人吵吵嚷嚷,有人唉聲嘆氣。
裴右安叫楊云停下馬車,片刻后,楊云回來說,州府告示,即日期閉港,禁止所有船只下海,至于何時恢復,并未提及。
上次倉庫失火,甄家損失不輕,如今又要禁海,對甄家影響愈發(fā)巨大,甚至可謂斷了財路。嘉芙見裴右安眉頭微皺,仿似在想著什么,怕他為難,忙道:“哥哥上回遭了那事,全家都還心有余悸,加上祖母身體欠安,家里正想緩一緩的,也想過官府會有通告的。既出了,慢慢等就是了?!?
裴右安回過神兒,微微頷首。
到了甄家,兩人進去,洗漱換衣完畢,劉嬤嬤和檀香領丫頭送來飯食,整齊地擺在小幾之上。
嘉芙早已饑腸轆轆,坐下便吃了起來,吃到那盤銀絲燴鴨,覺得鴨肉可口,順手夾了一塊,送到了他的嘴邊。ъiqiku.
他瞥了眼近旁,見在旁服侍的下人早背過了臉去,一笑,張嘴接了,隨即夾了塊嘉芙喜歡的櫻桃蜜肉,放在了她的碗頭里。
嘉芙含進嘴里,也吃了下去,見他視線落在自己的唇邊,便下意識地伸出舌尖,舔了舔,舔去唇瓣上沾上的一點糖汁,沖他甜甜一笑。
裴右安挪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