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diǎn)點(diǎn)頭,只是,心卻沒定下來。
眼前這事兒,可以是交換,那事后呢?
阿貢喇嘛有沒有契約精神,會讓我們離開?
這恐怕說不準(zhǔn)。
“篤篤篤”,敲門聲響了。
我爸沒去開門。
很快安靜下來后,隔了幾分鐘,又一次敲門聲響起,他依舊沒開。
腳步聲開始遠(yuǎn)離。
過了許久,我鼻翼中嗅到一絲血腥的味道,還夾雜著尸臭,若有若無。
是天葬臺,開始剁尸,喂食禿鷲了。
我爸閉著眼,似是靜默。
那尸臭味濃郁到極點(diǎn),甚至有些粘稠之后,我甚至感覺自己聽到了翅膀得到撲打聲,還有狼吞虎咽的啪嘰聲。
一切,歸于安靜。
這種安靜,一時(shí)間讓我都覺得有些不適應(yīng)。
敲門聲,再度響起。
這聲響,要清脆的多,能聽出來,位置更低。
無形之中,我感覺所有的雜亂聲都消失了,只能聽見這敲門。
終于,我爸睜眼起身,過去開了門。
門外,站著一個稚嫩的孩童,他卻穿著厚厚僧袍。
臉頰上的兩抹紅更深邃了,仿佛刻印在皮膚里,甚至還有一絲絲開裂。
高原地區(qū)就是這樣的,從小到大,就有高原紅,時(shí)間一長,就成了深刻的傷口,怎么都無法消散。
澄澈干凈的一雙眼眸,仿佛是高原上最純潔的海子,沒有任何污垢。
完全看不出來,他曾經(jīng)是一個垂暮老僧。
“住的習(xí)慣嗎?”聲音是稚嫩的,又帶著一絲深邃。
“還好,和以前區(qū)別不大,你在旁邊兒坐著,更讓我回味過去。”我爸平靜回答。
“那就好?!敝赡勰暧椎陌⒇暲镎f。
“這里,已經(jīng)成了圣地,能進(jìn)來的人,不多了?!彼值馈?
“哦?那我們父子,倒是沾光。”我爸稀松如常。
兩人的交談,真就是和老朋友一般。
“換個地方說話吧,牧野兄,你知道的,我從來都沒有惡意?!卑⒇暲镌俚馈?
“你,究竟想說什么?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需要和我打啞謎,可以但說無妨?!蔽野譀]有打算換地方。
他甚至讓開了一些門,讓阿貢喇嘛進(jìn)來說。
可阿貢喇嘛,卻還是不進(jìn)來,就那么靜靜站在門外。
“你在怕什么?”我爸忽然問。
“怕?這里是五喇佛院,黑城寺的辛波,一分為三,正在不停被追逐。我,沒有任何怕的東西?!卑⒇暲锘卮?。
“那你為何不進(jìn)來?!蔽野衷俚?。
“我并沒有阻攔你進(jìn)入這里。”阿貢喇嘛語態(tài)平靜。
這一下,我爸反而有些凝噎。
“他們在山上,一座很高的山上,那里快接近天穹了?!卑⒇暲锏哪抗猓聪蛄宋?。
我臉色微微一變,頓明白過來。
他,說的是八宅!
何憂天之前說了一句戲,意思是,我們竭盡全力都找不到八宅,他們不能藏到天上去吧?
可沒想到,他們真就藏在了最接近天的地方?
蕃地很高,黑城寺外都有直插入云的天,八宅若存在于這樣的地方,真就是人跡罕至,誰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