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又不是什么朋黨,也沒有什么特定的政治目標(biāo),更不像太子、竟陵王那樣,搞各種明爭暗斗,入了哪一派基本上就得一條路走到黑了。
父親相當(dāng)于半隱退狀態(tài),尚書令已經(jīng)卸任,只留光祿大夫、侍中這種榮寵職銜,所以不會因為什么事再突然倒臺,也不會指使王揚做這做那。
父親認個門生,就相當(dāng)于給王揚多了層光環(huán),有了“柳國公學(xué)生”這個名頭,少了多少麻煩困阻,多了多少機遇便利,不而喻。所以在柳憕看來,王揚根本就沒有拒絕的理由。
柳憕見王揚意動,心中更加得意,知道主客逆轉(zhuǎn),也不著急問王揚答復(fù),而是話風(fēng)一轉(zhuǎn):你收到庾家浴蘭節(jié)的請?zhí)藛幔俊?
“收到了?!蓖鯎P疑惑地看向柳憕。
so?
庾黔婁兩天前送來請?zhí)?,邀請王揚到庾家過端午,說是上次清談,宴罷極歡,“縱論行觴,猶在心目”,所以要趁端午這天,“再申芳宴,以復(fù)舊游”。
既然說要“復(fù)舊游”,那請的人應(yīng)該和上次一樣,所以柳憕應(yīng)該也受到了邀請。
“這次宴會你不要去了,我會代你和庾家解釋。”
柳憕淡淡說道,一副理所當(dāng)然替王揚做主的樣子。連“王兄”都不叫了。儼然以王揚的上位者自居。
王揚:???
他一時間沒明白柳憕什么意思,問道:“為什么不去了?你解釋什么?”
柳憕擺起譜來,用不容質(zhì)疑的口吻說道:“你聽我的便好。如何解釋你不用管。等浴蘭節(jié)一過,我就把這封信發(fā)出去?!?
他說著用力點了點信紙,指尖在桌案上敲出咚咚聲,凝視王揚,試圖造成一種壓迫感。
當(dāng)然,這是他自以為的“沉重的威勢壓迫”,但在王揚看來,卻有些稚嫩可笑。
王揚臉上沒有表情,心中早被逗樂了。
是你柳憕太飄,還是我提不動刀?
這還沒怎么著呢就裝起來了!
其實如果柳家真能幫王揚解決現(xiàn)在的困境,那柳憕裝個比什么的,王揚還是可以允許的。但問題是柳家這條路真的靠譜嗎?
另外,倘若這宴會不重要,王揚不去也無所謂。但一來王揚搬家時,庾黔婁送過大禮。再加上庾易送的玉佩,這個人情王揚還是記的。更不用說和庾于陵的關(guān)系。所以庾家的面子王揚不想駁。
二來王宴后,庾黔婁臨走前特意來打過招呼,邀請王揚去庾家,王揚也答應(yīng)了。只是這一陣子太忙,一直沒騰出時間。此次正式下帖相邀,庾于陵前天又和他提過此事,再拒絕有點說不過去了。
三來王揚很好奇他戶籍在州府層面上的缺漏,到底是誰幫他補上的。他懷疑庾家,所以要借這次宴會,探明真相。
四來也是最重要的,王揚設(shè)計的反攻計劃,其中有一個環(huán)節(jié)需要庾易配合。
柳憕不知道王揚在權(quán)衡這么多利弊,還以為是被自已拿捏住了,心頭舒爽至極!
唉,畢竟家世相差懸殊,事關(guān)前途大計,隨便一封信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可笑。還是安康看得明白,黥、彭之徒,當(dāng)與翼德并驅(qū)爭先,猶未及髯之絕倫逸群也!我和他眼界高度,注定不同,有什么可爭的呢?學(xué)鳩跳高飛竄,三躍鯤鵬之上,鯤鵬豈可在意?一笑置之罷了。
柳憕一笑站起,彷佛一掃之前所有的憤懣與羞辱,嘴角勾起一抹穩(wěn)操勝券的弧線:“王兄慢慢思量吧,是與我柳家為敵為友,都在你一念之間。告辭,不送!”
也不等王揚開口,柳憕一甩袖,昂頭背手,施施然出門。
王揚看著柳憕背影,心中納悶兒,這貨咋突然這么高興?
柳憕走后,王揚細細思量了好一會兒,最終下定了決心,招呼黑漢道:“備車,去巴東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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