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了這一點,聶清麟只覺得自己的腦門好像也是中了一記匕首,真是有些措手不及的慌張,連忙口吐真,準(zhǔn)備震醒這不解世事的小女娃:“不過……想必你也知道了,皇兄他先天帶了些病癥,只怕將來與你也是掛名的夫妻,倒是委屈了妹妹……”
沈鴻兒抬起眼來極認(rèn)真地說:“為何你和我堂姐都是這般說,圣上病弱更需要有人貼身照料,怎么能因為他生病,便不娶妻的道理?皇帝斯文有力,一看就是待人溫柔體貼的,書本上說的好,只要能與皇上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便是最好的夫妻琴瑟,怎么能算得了委屈?”
永安公主跟著鄭重點了點頭:沈家不愧是大儒之家,家教嚴(yán)謹(jǐn)?shù)煤?!聶清麟心里很肯定她倆看的絕對不是同一本書。可是又不能學(xué)著太傅拿了鴛鴦八戲盒子里的冊子給這無知純良的沈家小姐徹底授課。
現(xiàn)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倒是無知者是福了。
從沈小姐的房間出來,聶清麟難得步履沉重,頭一次覺得情債難還。
因為下午要去行宮外查看春天郊祭時種下的糧食,便是回到行宮又換了龍袍束冠。不過換好了衣裳后,倒是忍不住在鏡前左右照個沒完,最后便是徑直問向身邊的啞宮女:“你看著這樣的朕,有沒有心神蕩漾的感覺?”
啞宮女木著臉不說話,直直看著小皇帝讓人心神蕩漾的臉兒,可是這等調(diào)戲?qū)m女的行徑倒是被剛?cè)腴T的太傅大人看在了眼底,便是沉著臉敲了敲門框:“圣上今兒龍顏煥發(fā),倒是不用靠得那么近問人,該起駕了?!?
待到出去的時候,太傅心想:倒是要清一清皇上的讀物了,最近街坊里甚是流行丈夫遠(yuǎn)行,妻子與隔壁書生勾搭成奸,順利守寡改嫁的話本子,要不要派出官府清剿了書坊,免得教壞了大魏的良家女子?太傅陰沉地想著。
春天時,宮里貴人們來過的田地,現(xiàn)在一看倒是大大變換了模樣,大片大片的麥田在微風(fēng)里泛著誘人的綠浪,讓人一看便是心曠神怡,密密匝匝的細(xì)碎的麥花綻放在無邊無際的綠海里,麥穗兒揚起高昂的頭顱,用淡淡的麥香糾纏著慵懶陽光,只讓這些在春日里下田耕種的大人們?nèi)滩蛔∩鹱院乐小?
當(dāng)聶清麟站在太傅大人耕種過的稻田旁時,發(fā)現(xiàn)因為這里土地溫潤,有些作物居然已經(jīng)成熟了。
太傅大人親自下地?fù)]舞鐮刀,割了一大捆的麥子后,便叫皇田的仆役來見麥子剝殼舂好,又采摘了新鮮的瓜果,便讓群臣們在田間自由采摘,而他與皇上先回了行宮。
永安公主的寢宮里有自帶的小灶廚房,免得有時太傅在此度夜,消磨到了晚上二人腹中饑渴,便是直接小灶烹制些宵夜。
太傅覺得自己親手種出的糧食瓜果,倒是不好被那些俗人的手爪沾染。又想起在花溪村那小皇帝為狗太醫(yī)親自做飯的情景,便又是心里微微不是滋味,今兒一意要嘗嘗這小果兒親做的美味。
于是宮人生好了灶火后,將那些閑雜的仆役遣走:“今兒,臣想品嘗一下公主的手藝,不知可否?”
聶清麟覺得這倒不是什么難辦的,便欣然同意,指了指那洗好的青菜說:“方才宮人怎么沒有把它切好,倒是要如何做?”
太傅瞟了瞟公主的十根纖纖玉指,也覺得這樣的玉手執(zhí)粗蕭尚可,握著笨重的菜刀略有不妥,難得二人在這小廚房里,不想叫來粗鄙的奴役壞了意境,便是欣然接過菜刀,以斬首的豪邁斬斷成三節(jié),又是依樣斬了豬肉。
可是聶清麟?yún)s是微皺眉說:“太傅,這樣不對,要青菜切成細(xì)絲才好,肉塊也甚是大了些……”
“臣不愛吃小塊的,大些的才順著胃口?!碧的睦锔蛇^這廚房的活計?自然也是糊弄了事。永安公主聽太傅這么一說,倒是也不再強(qiáng)求,依著先前的經(jīng)驗將菜入鍋調(diào)了味道后翻炒了幾下,便是撂下鍋鏟。略覺乏累,便出了廚房,坐在小桌旁與太傅一起品茗。
還是立在院子外的單嬤嬤看著那廚房的黑煙覺著不對,大著膽子入了廚房,默默地墊著濕抹布移開了燒糊的鐵鍋后,向喝茶的二位主人請示道:“鍋里的俱已經(jīng)糊了,要不要去地里再采摘些瓜果回來?”
聶清麟也是一愣,怎的就糊了?以前可是從未有過這樣的情景……再看看那太傅不大清朗的臉色,便是低聲道:“本宮也不知好好的,為何會糊掉,倒是浪費了太傅大人的汗滴禾下土……”
太傅低垂眼兒,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手里的兵書問道:“可是給這做飯的人不對?為何臣見皇上在花溪村,倒是能整治出幾盤上佳的菜品?”
聶清麟覺得太傅有些胡攪蠻纏,卻是也說不出這其中的原委,一時竟是有些語塞。
單嬤嬤有些看不過眼兒了,只能抬眼看著兩位俱是極聰明的主子道:“總是要有個人看著火候的,像公主和太傅都是這樣俱是若無其事地坐在院子里看書品茗,就是塊鐵餅也是烤糊貼在灶膛里了……依著奴婢看,二位主子揮舞菜刀鐵鏟都是累極了,且歇一歇還是叫御膳房傳膳吧!”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