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珠知道,重頭戲來了。
當下收斂了心神,在心里將要說的話,過了一遍,才開口。
先自然是稱頌了一番坐在上頭的皇帝陛下,表明赤城縣如今的大好現(xiàn)狀,都是和皇帝陛下英明的領(lǐng)導分不開的。
在之前,王永珠是將那稱頌的話,在心里背了個滾瓜爛熟。
什么彩虹屁,也不管肉麻不肉麻,先拍了再說。
果然,就算她拍得自己都覺得肉麻,上座的皇帝陛下卻面不改色。
果真是從小就是在大大小小的彩虹屁中長大的,有了免疫力。
王永珠也不敢太過,小拍了一記,就開始說正事。
當然,她也不敢說別的,免得被皇帝扣上一個干政的帽子。
只老老實實的以自己的角度來說赤城縣的變化,比如剛?cè)コ喑强h是啥樣的,這兩年有了啥改變,如今是什么樣的。
不說別的,王永珠的嘴皮子是伶俐的,先前說起那些西域商人的奇聞異事,就聽得長春宮上上下下入了迷。
如今雖然不過是說些赤城縣的風土人情,因為她聲音清脆,語詼諧有趣,娓娓道來間,就有了畫面感。
聽到的人,似乎那些事情那些人,就發(fā)生在自己眼前一般。
皇帝從小到大,下頭人跟他匯報事情,要么就是長篇大論的之乎者也,要么就是簡意賅的幾句。
還從來沒有聽過這樣匯報事情的,就好像跟你拉家常一般,不急不躁。
而且說得興起了,渾然就忘記了她面前的是皇帝,站的地方是皇宮,眉飛色舞,就差手舞足蹈起來。
雖然都是些看起來平常百姓的生活小事,可只細細一琢磨,就能品咂出后面的味道來。
皇帝心中有數(shù),一邊聽,一邊在心里將那一項項變化和宋重錦寫上來的奏折比對。
王永珠見皇帝似乎還聽進去了,也略微松了一口氣。
慢慢就說到了如今赤城縣新開的市場。
這個宋重錦在奏折上提了一下,皇帝當初就很感興趣,也默認了宋重錦以赤城縣做一個試點,若是能成,那么宋重錦提出的打通草原通道,用各色江南絲綢、瓷器,還有書籍、種子之物,換取馬匹和鐵器的計劃,就能實施了。
想起宋重錦奏折上所說,草原牧民之所以驍勇善戰(zhàn),時常劫掠中原。
乃是他們的生活方式?jīng)Q定,他們居無定所,隨著羊牛馬群遷徙。
夏天草肥水美,不缺吃穿,所以他們休養(yǎng)生息。
等到冬天或者老天爺不作美的時候,他們活不下去了,那怎么辦?就到中原劫掠一番,度過寒冬。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
若是能打通商道,將中原的農(nóng)耕模式和書籍傳過去。
告訴他們,若是耕種就能養(yǎng)活自己,就算是年成不好,天寒地凍也不愁吃穿,想必有一些人會心動。
以極為優(yōu)惠的條件,教會這些人,等個兩年,就能看到成果。
其他的牧民難道就不會心動嗎?劫掠雖然痛快,可一個不好就要丟了性命,遠不如這自己耕種安全。
誰不怕死?能好好的活著,為什么非要去送死?
只要大部分人被影響,接受了耕種養(yǎng)活自己想法,剩下的事情就能展開了。
比如將中原的書籍,還有主流的儒家思想給傳過去,教化牧民。
少說十年,多則二三十年,只怕草原牧民就要被同化,到時候草原就不是中原的心腹之患,而是另一塊疆土了。
這個設想荒誕大膽,大膽到皇帝當初看了都抽了一口涼氣。
要說哪個當皇帝的不想在位的時候,做出一番政績來?當然非要一門心思往昏君路上奔的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