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些外村的人,還有些意猶未盡。
畢竟這幾日,有大戲熱鬧可以看,每日三頓還能吃得比在家還好,肚子里都裝滿了油水。
這樣快活的日子,才三天就沒了。
忍不住就有人嘀咕,說什么這大人也忒小氣了些,才三天的流水席,要辦就辦大點。
怎么也得十天半個月的流水席不斷,才對得起這身份不是?
這番話,一說出來,就被七里墩的人給懟了回去。
脾氣暴躁,嘴皮子利落的幾個婦人,直接指著他們的鼻子就罵了。
說他們不要臉,端起碗喊娘,放下筷子就罵娘!本來這是他們七里墩的喜事,流水席也是請七里墩的鄉(xiāng)親吃得。
還是人家大人和夫人心腸好,見他們這么大老遠的來看戲,吃喝不方便,才說來者是客,跟著一起吃席面沾沾喜氣。
白讓他們吃了喝了兩三天了,大戲看著,也沒見那有良心的幫忙收拾下桌子,去洗個菜啥的。
還真當(dāng)拿自己當(dāng)客人了?連根茅草棒子都沒帶,就扛著幾張嘴白吃的人,還有臉挑三揀四?
趁早麻溜的滾回他們自己的村里去,他們七里墩不歡迎這樣的白眼狼!
罵得這些人灰頭土臉的,還有人想辯解兩句,被金罐帶著孩子們,吐口水,丟石頭,將他們趕得遠遠的了,才罷休。
杜使君一難盡的跟在孩子們后頭,看著這一幕,真是大開眼界。
在他的心目中,鄉(xiāng)下人都淳樸老實,尤其是開頭幾天,他跟著金罐他們在村里走動,見到的男人們,看到他都憨厚的笑,搓著手不知道說啥好。
女人們就更不用說了,那些大姑娘小媳婦,見到他就臉紅,年紀大些的看到他,也都是笑瞇瞇的,夸他長得俊,間或往他手里塞一個煮熟的雞蛋或者兩顆青果子什么的。
他就一直以為這七里墩真如同陶淵明所說的桃花源一般,人人皆淳樸,如同小師姑三嫂那么糊涂的人少。
可就剛才,他眼睜睜的就看到,昨兒個還特慈祥,夸他長得俊,塞給他一個煮雞蛋的慈眉善目的大嬸,一下子就化身成了母老虎,面目猙獰,口吐芬芳,腰一叉,手一指,將其他村的那些人,不管男女老少,都罵了個狗血淋頭。
那氣勢如猛虎下山,那唾沫星子如繁星落地,其他村的那些人毫無招架之力。
再看這幾日在他面前,都笑嘻嘻,帶著他從村東頭逛到村西頭,說話都細聲細氣的村里的孩子,一個個嘴里亂七八糟的喊著什么滾蛋!不要臉!滾出去!字樣。
還吐口水,還丟石頭!
更不要提那些憨厚的鄉(xiāng)里漢子,昨兒個還搓著手,手腳沒地方放,今天就一個個抄著扁擔(dān)、鐵鍬,大有一不合就上去打破人頭的架勢。
就連那些文文靜靜,還沒說話臉就紅的大姑娘小媳婦,也都拿著菜刀砧板來助威了。
杜使君只覺得三觀受到了極大的沖擊,他甚至開始懷疑人生!發(fā)出靈魂三拷問:我是誰?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
然后就看著,將外村人趕走后,七里墩的男人女人們,一個個又憨厚樸實,慈眉善目、斯文羞澀起來,好像剛才的事情沒發(fā)生一般。
金罐和幾個孩子還笑嘻嘻的走過來喚他:“杜公子,咱們要去戲班子后臺去尋寶去,你去不去?”
杜使君覺得自己有些扛不住了,無力的擠出一個笑容來:“我,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今天的字還沒練,我先回去練字了,你們?nèi)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