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面上還是沉吟了半日,吊足了宋弘的胃口,這才一臉無可奈何的道:“咱們君臣多年,你難得求朕一次,罷了,罷了!你這折子朕批了先壓著,你不是說你那兒子要參加今年的春闈嗎?若是他金榜題名,朕再將折子發(fā)下去,到時候雙喜臨門,豈不是更好?”
宋弘自然是跪謝龍恩不提。
此刻,皇帝看到宋重錦,除了他黑得太耀眼,讓人不由得多看兩眼外,也是心里有那么一絲興味。
宋重錦的身世,皇帝自然清楚的很,比宋弘還要清楚。
當初派朱浩然到荊縣去,朱浩然是表面行事之人,實際他派了暗衛(wèi)跟隨而去。
宋重錦是齊歡的兒子,也是齊家除了她之外,剩下的最后一絲血脈,自然要調(diào)查清楚。
朱浩然回京之日,那關(guān)于宋重錦的身世,事無巨細,都已經(jīng)放在他的案頭了。
尤其是荊縣事后,宋重錦的消息還在陸續(xù)不斷的傳遞進來。
眼前這個正認真答題的年輕人,心中所謀劃的,皇帝不說猜到了八九分,起碼也是有四五分準。
他心里直好笑,宋弘這千年的老狐貍,長年打雁的人,恐怕要被雁啄了眼了。
想著自己的謀劃,皇帝越看宋重錦越順眼,這年輕人身份特殊,和文武都有牽涉,利用得好,說不得會是自己手中最利的一把刀!
這么琢磨著,皇帝站在宋重錦身后的時間就長了些。
蘇總管看著皇帝站在衛(wèi)國公那位大公子身后半日了,也沒挪窩,那些貢士不說,其他官員只怕心里都嘀咕了。
有心想提醒一下皇帝,可這是殿試,容不得他半點放肆,只得著急的等著皇帝回過神來。
倒是宋重錦,面上鎮(zhèn)定,實際心一直懸著,尤其是皇帝那不辯喜怒的眼神轉(zhuǎn)變成對他的喜歡和順眼后。
宋重錦只覺得后背的寒毛都豎起來了,總覺得是被猛獸盯住了一般。
不過很快,皇帝就回過神來,臉上什么都看不出來,調(diào)轉(zhuǎn)頭,就又慢慢的踱回龍椅上去了。
皇帝一離開,宋重錦身邊的幾個貢士只覺得一陣輕松,差點沒軟在地上。
一個個回過神來,都汗出如漿,濕透了衣裳,誰能扛得住這皇帝一直站在自己附近,雖然不確定是不是皇帝關(guān)注了自己,可誰都提著心吊著膽,手上的筆有千金重,要不是最后一股子心氣支撐著,恐怕都要當著皇帝的面出丑了。
此刻皇帝走了,大家都感覺死里逃生一般。
自那以后,皇帝就沒再下來過。
殿試是從黎明開始,日落交卷。
到了日落時分,一直在看著時辰的禮部官員就宣布交卷。
眾位貢士們將卷子留在桌案上,陸續(xù)退了出去,然后再被禮部官員帶出宮外,各回各家。
貢士們一退出去,自然就有禮部官員,上前,將卷子收起,封好,然后放在托盤上,由幾位大學(xué)士呈給皇帝。
前朝的殿試,說是皇帝主持親閱,其實后來基本已經(jīng)都是皇帝去點個卯就離去,閱卷也有閱卷大臣一手主持。
本朝以來,當今上位后,卻每逢殿試都親歷親為,從無間斷。
一般來說,這殿試的卷子,都由閱卷大臣評閱后,評出前十名來,將這十名貢士的卷子進呈皇帝御覽。
由皇帝欽定出一甲的狀元、榜眼、探花人選,和二甲的前七名的順序來。
當今皇帝雖然心有余而力不足,朝廷上下事情繁雜,哪里能看得過來幾百份卷子?更何況第二日一大早就要召見這前十名新科進士,正式當眾揭曉殿試名次,一夜功夫,就算皇帝能熬得,大臣們不允許啊。
所以這幾科也都按照這這個老規(guī)矩而來,大學(xué)士們等收了卷子,就帶著卷子進了保和殿隔壁的偏殿。
大學(xué)士和卷子一進入偏殿,門就關(guān)上了,御林衛(wèi)里三層外三層的守著,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