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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川小說網(wǎng) > 辟寒金 > 47、第 47 章

47、第 47 章

她推開了仍僵直著身體的那男人,朝外走去。

血從男人受了傷的后背上冒了出來。

起先只是兩點暗紅,滲透在衣裳上。很快,血團(tuán)變大,迅速湮染開來,連成了一片。

衣裳之下,血柱順著他勁瘦的腰身,慢慢地流淌而下。

謝長庚雙眼一眨不眨,盯著已經(jīng)走到帳門前,彎腰就要出去的婦人,眸底仿佛突然也染上了血。

他緊緊地抿著唇,伸出手臂,張開五指,將人一把拖了回來,摜在氈床上,沒等她能夠爬起來,單膝壓住她的雙腿,制止了她的反抗,隨即一手將她雙手反扣在身后,另手拿起自己昨夜脫下給她加蓋的那件外衣,用牙齒咬住,一扯,撕成兩截,充作繩索,將她雙手和雙腳分別牢牢地捆住。

“我看你是瘋了!你這瘋婦!竟敢刺我!”

謝長庚制服了她,隨即探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身后,看了眼抹在掌心的血,咬牙切齒地道。

慕扶蘭停止了掙扎,身子仿佛蝦米似的蜷成一團(tuán),臉壓在氈床上,閉著眼,眼淚不住地從眼角滾落,很快便濡濕了一片氈床。

謝長庚盯著她,喘了一會兒的氣,怒道:“你給我老實待著!我叫人再去找就是了!人真沒了,也替你把骨頭找回來!”

他轉(zhuǎn)過身,一把撩開帳簾,走了出去。

劉安方才在外頭,隱隱聽到帳內(nèi)發(fā)出古怪動靜,聽著有些不對,仿佛里頭兩人打了起來,心里不安,又不敢進(jìn)去,正站在外頭張望著,忽見謝長庚走了出來,滿面的怒色,遲疑了下,迎了上去。

“傳我的令,扎營于此,再從最近的明威戍調(diào)兩個營的人馬過來,全部繼續(xù)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給我找到為止!”

他厲聲喝道,說完,邁步而去,命人將自己的馬牽來。

劉安一愣,也不敢多問,道了聲得令,正要去安排,忽然看見他的后背染了血跡,仔細(xì)看,染血的衣裳上,竟有兩個小兒指寬的洞,仿佛是被什么小的利刃所傷,看這流血的量,傷口應(yīng)該不淺。

他吃了一驚,追上去道:“大人,你身上的傷……”

謝長庚抓住隨從遞來的馬韁,扭頭盯了他一眼:“去傳令!”

劉安十分確定,就在片刻之前,節(jié)度使進(jìn)這帳篷前,從頭到腳,人還好好的,現(xiàn)在出來,一轉(zhuǎn)眼,背上就被扎出兩個洞。

不用想,下手的人,必是翁主了。

那走失的孩童,據(jù)說是翁主的義子。

節(jié)度使和翁主為義子的走失而置氣,這原也正常。

叫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兩夫妻打架,平日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溫柔賢淑的翁主,竟會對節(jié)度使下這樣的狠手。

更叫他沒有想到的是,節(jié)度使不但吃了大虧,很顯然,也敗下了陣。

見他轉(zhuǎn)頭,冷冷地看著自己,劉安趕緊收回目光道:“末將這就去!”

……

謝長庚命人將捆了手腳的慕扶蘭先送回馬場,隨后叫來軍醫(yī),隨意處置了下傷口,自己便也加入了搜索的行列。

白天過去,夜間,輪班的士兵執(zhí)著火杖,繼續(xù)尋找。

又一夜過去了。

清早,昨夜尋了一夜的士兵在領(lǐng)隊的帶領(lǐng)下,陸陸續(xù)續(xù),回到營地,向他匯報情報。

依然沒有什么收獲。

謝長庚站在帳外,眺望著遠(yuǎn)處,心情沉重?zé)o比。

昨夜他自己也是尋到深夜才回來的。

后背被那瘋婦刺出的傷,并不算如何嚴(yán)重。但傷口也不淺,深已至骨,又酸又痛,極其難受,昨夜回來后,人雖疲倦無比,卻根本無法入眠。

那么小的孩童,即便沒有遇到任何外來的危險,失蹤這么多天,恐怕光是餓,也已餓死在了某個不知名的荒僻之地。

這一片已經(jīng)徹底搜索過了,不可能再有遺漏的地方。既無果,今日便轉(zhuǎn)移,再去別的地方尋找尸骨,或者那另一只鞋。

他固然厭惡那瘋婦,連帶不喜這小兒。但想到確實是因為自己將這小兒強行擄來,才導(dǎo)致今日之事,他的心情,亦是沉重?zé)o比,心底里,甚至有些不敢回去面對那婦人的感覺。

后背,又一陣脹痛襲來。

他動了動肩膀,皺眉,正要召人,命拔營離開此刻,忽然看到遠(yuǎn)處來了一匹快馬,很快奔到面前。

是他的隨從梁團(tuán)。

梁團(tuán)的手里,拎著一只小鞋子,還沒下馬,就高聲喊道:“大人!我的人在河灘邊上,找到這只鞋!”

謝長庚上去,一把奪過。

鞋子的底脫了,看起來像是沒法再穿,才被丟掉了。

他的心跳驀然加快,喝道:“全部的人,都沿著河灘去找!”

……

在這邊荒野里,有一條河,從馬場的后面流過,自西向東,彎彎曲曲,蜿蜒不絕。

當(dāng)天中午,謝長庚帶著人,沿著河灘逆流而上的時候,停下了馬。

他看到前方,視線的盡頭里,出現(xiàn)了一人一馬的身影。

人是小人,馬是馬駒。

一人一馬,步履蹣跚,正沿著河灘,往馬場的方向,逆流而上。

“小公子!是小公子?。 ?

梁團(tuán)雙目放光,高聲大吼,縱馬追了上去。

前頭正在蹣跚行走的那孩子聽到了身后發(fā)出的陣陣喊叫之聲,停了下來,轉(zhuǎn)過身,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謝長庚縱馬奔到了他的近前,勒住了馬,看了過去。

孩子面容臟污,衣衫襤褸,瘦得厲害,除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之外,臉上、身上,幾乎找不到一處干凈的地方。

他的一雙赤足之上,布滿了傷口和血痕,手中,還緊緊地握著一把馬場里的鐮刀。

和他同行的馬駒,屁股上布了幾道結(jié)著血痂的仿佛被什么撕咬過的傷口,停在他的身后,不緊不慢地吃著河灘邊的幾蓬野草。

那孩子正蹣跚獨行,突然看到這一行人朝著自己縱馬而來,認(rèn)出了他們,臉上起先露出欣喜無比的笑容,正要朝他們飛奔過來,等發(fā)現(xiàn)謝長庚的目光死死地落在自己的臉上,神色古怪至極,他停下了腳步,那張布滿了臟污的小臉上,笑容漸漸消失,眼睛里露出不安的神色。

“……節(jié)度使大人……我不是故意逃走的……我是迷了路……終于找到了河灘,想回馬場……”

“大人你不要生氣……”

他的兩只腳丫踩在一起,腳趾不安地蜷縮著,眼睛望著謝長庚,怯怯地開口說道。

謝長庚感到自己的胸中,仿佛有一股熱流,慢慢地溢了出來,一時之間,連后背的傷痛都沒了感覺。

他翻身下馬,大步走到那擔(dān)著心的孩子的面前,彎腰下去,伸手叉住了他的腋,一下將他高高地舉過頭頂。

“我沒生氣。我這就帶你回去!”

他說道,終于將他放了下來,隨即單臂抱了那孩子,將他送到自己的馬背之上,跟著上了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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