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關上,將侍女倉皇逃竄的背影隔絕在外。
包三金看著辰手里的靈石和丹藥,眼睛都快放光了,他搓著手,口水差點流下來:“我的乖乖,十幾塊下品靈石,還有一整瓶聚氣丹!這李尋真是下了血本了!辰兄,咱們這波不虧,白撿了一筆橫財??!”
他伸手就想去摸那瓶丹藥,被辰一個眼神看得縮了回去。
辰將布包隨意地揣進懷里,動作平淡得似乎那不是修仙者眼中的硬通貨,而是一包尋常的干糧。他沒有包三金那么樂觀,那名侍女離去時,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除了恐懼,還有一絲藏得極深的憐憫。
那憐憫,不是對她自己,而是對著收下“賠禮”的辰。
一個真正的紈绔,一個睚眥必報的仙二代,被人當眾折了面子,又被自家太上長老當成反面教材懲戒,他會真的低頭認錯?這套說辭,連包三金這種混跡市井的胖子都騙不過去,更何況是辰。
這更像是一出戲,一出名為“我已認慫”的戲,演給所有人看。目的,就是為了讓辰放下戒心,好在無人注視的角落里,遞出那致命的一刀。
“這東西,燙手?!背降赝鲁鋈齻€字。
包三金臉上的肥肉一抖,笑容僵住了。他不是傻子,只是被靈石晃花了眼,經辰這么一點,他瞬間也品出了不對勁的味道?!澳愕囊馑际恰@孫子在憋著壞?”
“走吧?!背經]有回答,徑直走向門口。
“哎?去哪?”包三金連忙跟上。
“神兵閣?!?
……
云梯城西,與城東的仙家氣派截然不同。
這里沒有高聳入云的瓊樓玉宇,也沒有仙鶴繚繞的靈山福地。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雜著煤煙、鐵屑和硫磺的燥熱氣息。街道兩旁,盡是些掛著“張氏鐵匠鋪”、“李家煉器坊”之類招牌的店鋪。叮叮當當的敲擊聲此起彼伏,匯成了一首粗獷而有力的交響樂。
這里的修士,大多膀大腰圓,肌肉虬結,身上穿著的也不是飄逸的道袍,而是方便干活的短打勁裝,裸露的臂膀上,甚至能看到被火星燙出的疤痕。
“就是這了!”包三金在一座格外宏偉的建筑前停下了腳步。
這便是神兵閣。
它沒有飛檐斗拱,沒有雕梁畫棟,整個建筑就是一塊巨大的黑色巖石雕琢而成,風格粗獷、硬朗,充滿了力量感。門口沒有修士守衛,只站著兩尊三丈多高的金屬傀儡,通體由青銅鑄就,關節處閃爍著玄紋的光芒,冰冷的眼眶里,兩點紅光緩緩掃視著每一個靠近的人,散發著堪比筑基修士的壓迫感。
“乖乖,每次來都覺得這倆鐵疙瘩嚇人?!卑鹂s了縮脖子,領著辰走了進去。
閣內別有洞天,是一個巨大的環形大廳。四周墻壁上,開鑿出一個個獨立的房間,門口掛著名牌,顯然是煉器師們的工作室。大廳中央,則是一個接待和考核區域。
一個須發皆白,穿著一身灰色匠袍,臉上溝壑縱橫,像是被錘子敲打過千百遍的老者,正坐在一張巨大的鐵木桌后,閉著眼睛假寐。
他身前,幾個前來考核的年輕人正襟危坐,連大氣都不敢喘。
“鐵長老,又來打擾您老人家了?!卑鹋阒δ?,遞上了一份拜帖。
那被稱為鐵長老的老者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算是回應。他伸出那只布滿老繭和燙傷疤痕的手,指了指旁邊的一排空位,示意辰坐下等著。
辰依坐下,目光平靜地打量著四周。這里的氣息讓他感到一種莫名的熟悉和安寧。那種金屬與火焰交融的味道,比任何靈丹妙藥都讓他心神沉靜。
考核一批批地進行。
“劉三,控火不精,材料半毀,不合格,下一個!”
“孫二麻子,提純尚可,但雜質去除不足三成,勉強算個學徒,去雜役房報到吧?!?
“周家的那個小子,不錯,懂得用‘凝火訣’輔助,提純了五成雜質,可以記名,先從打下手開始?!?
鐵長老的點評簡意賅,毫不留情。大部分人都垂頭喪氣地離開,只有極少數能被留下。
終于,輪到了辰。
“姓名?!辫F長老睜開了眼,渾濁的眼珠上下打量了辰一番,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凡人?
他感覺不到辰身上有任何靈力波動。一個凡人,也敢來神兵閣考核煉器師?是來消遣他老人家的嗎?
“辰?!?
“哼,去那邊?!辫F長老懶得再多問,隨手一指。
不遠處,擺放著一排矮腳鍛爐,旁邊堆放著拳頭大小的黑色鐵礦石和幾把大小不一的鐵錘。
“一個時辰,用那塊‘黑鐵巖’,打造一柄匕首。只要能成型,就算你入門?!辫F長老的語氣里帶著幾分不耐煩。
周圍幾個等待的考核者,都露出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是黑鐵巖啊,這玩意兒出了名的雜質多,還死硬?!?
“別說一個時含,就算用真火燒一天,也未必能提煉出多少精鐵來?!?
“這小子是個凡人吧?讓他用凡火去燒黑鐵巖?鐵長老這是故意刁難他呢?!?
包三金在一旁急得抓耳撓腮,他也沒想到考核內容這么不近人情。黑鐵巖是出了名的“廢礦”,除了硬,一無是處,煉器師們都嫌棄它,通常只用來鋪路或者砌墻。
辰沒有理會周圍的議論。他走到一個鍛爐前,熟練地生火,拉動風箱。動作行云流水,沒有半分生澀。似乎他做這件事,已經做了千百年。
呼——
橘紅色的火焰升騰而起,舔舐著爐膛。辰將那塊黑不溜秋的黑鐵巖丟了進去。
他沒有像其他考核者那樣,盤膝坐下,運功催動真火。他就那么站著,一只手搭在風箱的拉桿上,另一只手握著一把半人高的大鐵錘,錘頭拄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其他的考核者,有的已經滿頭大汗,爐中的礦石在真火的灼燒下,開始泛紅,并有絲絲黑煙冒出,那是雜質被煉化的跡象。
而辰的鍛爐里,那塊黑鐵巖,依舊是黑漆漆的一塊,似乎對凡火的溫度無動于衷。
“我就說吧,凡火怎么可能煉化黑鐵巖?!?
“這小子怕不是睡著了吧?”
嘲笑聲更響了。
鐵長老也皺著眉,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他本以為,那個元嬰期的陸長老都另-->>眼相看的人,會有什么不凡之處,沒想到只是個故弄玄虛的門外漢。
就在他準備開口趕人時,辰,動了。
他睜開眼,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用火鉗夾出了那塊僅僅被燒得有些溫熱的黑鐵巖,放在了鐵砧上。
“他要干什么?這還沒燒透呢?”
“瘋了吧,這硬度,他想直接捶?”
下一刻,所有人的議論聲,都戛然而止。
鐺?。?!
辰揮動了手中的大鐵錘。那不是一次用盡全力的猛砸,而是一次看似輕描淡寫的敲擊。
錘頭落下,精準地敲在巖石表面一個毫不起眼的凸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