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平公主直覺得此時的尉遲飛燕,與往常在父皇與哥哥面前見到的那個低眉順眼的小婦人不大一樣了,那雙鳳眼在這危機的時刻,竟然閃爍著說不出的光芒,這樣的銳光,她在自己的父兄的眼中見過,那是大戰(zhàn)將至時,身為將帥者無法壓抑的極致的興奮。正是這眼里的近似狂熱的精光,讓這個清秀的尋常小婦人整個人都為之一變,竟有種說不出的氣場與威嚴。
她本想說:“大膽,竟是敢管本宮要鞭子!”可是被那毫無避諱的眼神直盯著,嘴里竟然也如同中了迷藥的身體一般有些發(fā)軟。
鬼使神差間,她便真聽話地將自己腰間別著的鞭子解下遞了過去。飛燕接過長鞭一看,自己看得不錯,果然是泓麟木的鞭柄。
這種木頭極為罕見,生在北方的密林里,樹身不高,質地軟中帶硬,很適合用來制成武器的手柄,但是這種木頭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特性,那便是浸水點燃后,能發(fā)出紅色的濃煙,煙體濃稠,風吹不散。
現(xiàn)在長哨不管用了,只能點燃濃煙求助。
對方使用的是偷襲包抄放冷箭迷煙的手段,也是變相說明對方的人馬并不多,所以只要行館的兵馬一到,自然能嚇退這些偷襲者們。飛燕便打著火折子,邊在心里默默盤算著。
當浸濕的鞭柄放在一堆半干的樹枝上點燃后,立刻發(fā)出了沖天的深紅色的濃煙,如同一條通天血路直入云霄。
隱藏在暗處的刺客們一看到那紅煙,顯然也明白了對方的算盤。他們本來欲速戰(zhàn)速決,準備趁著這幫子宮中的禁軍們被冷箭弄得自亂陣腳之際,讓他們定在原地再釋放迷煙,以逸待勞。卻沒料到這十幾個深入包圍圈的侍衛(wèi)們反應竟然是這般的神速。轉眼間便轉移到了最有利的地形,利用水源解了藥性,并設下了屏障,甚至發(fā)出了古怪的紅煙信號。
這一切都大大超脫了他們的原計劃,當真是讓人羞惱。
為今之計,竟是不能活捉了,便是砍下那公主的首級也不枉此行。做了這樣的打算,釋放的冷箭便再不留情,
雖然大部分的箭都被原木擋住,可是依然有一部分穿了過來,又有侍衛(wèi)接連中箭,徐威將公主與尉遲飛燕安頓在了水閘狹窄的石門閘口處,倒是暫時抵擋了射來的冷箭。
飛燕在石頭的縫隙間,看到了有將近三十多名黑衣人從林中出來,有幾個異常矯健地爬上大樹,準備從高處向水閘這里放箭。
糟糕!若是真讓他們上了高樹,那水閘處便真成了毫無遮攔與退路的葬身之所了。
而此時,剩下的黑衣人則手拿盾牌頂著徐威他們射的弓箭朝著原木屏障這邊奔來。
樂平公主的父兄雖然都是馬背上打來的天下,可是她本人卻是養(yǎng)在閨閣之內,并未上過戰(zhàn)場。
此時的她混不見了平日里的刁蠻,在一陣的喊殺聲里嚇得渾身瑟瑟發(fā)抖,緊緊地拽住了一旁飛燕的衣襟。尉遲飛燕這時回身望向了公主,又看了看附近的地勢。
此處堆積著原木還有石塊,原本是另挖了水道,準備修建一處依傍著瀑布,有河水環(huán)繞的假山涼亭,供貴胄們打獵休憩。所以那水閘便是根據旱澇季節(jié),調節(jié)水位之用,免得淹了登上涼亭的小橋,反而煞了風景。此時工程只進行了一半,地上也只有一道一人深的地溝,直通向不遠處的河流……
飛燕看罷,用手拍了拍公主的手背,輕聲問道:“公主可會泅水?”
“……會些,你又要怎樣?”
尉遲飛燕定定看著已經逼近原木的刺客們,鎮(zhèn)定自若地說道:“水漫金山!”
就在黑衣刺客將要翻過原木的時候,徐威他們突然一起施力將原木滾落,朝著奔過來的黑衣人砸去。
而與此同時,水閘門的鐵鏈也被拉了起來。
前幾日暴雨,所以水閘拉起,倒是囤積了不少雨水,當水閘拉起的那一刻,幾十名侍衛(wèi)連同公主都各自抱著一截事先準備好的浮木,順著噴涌而出的水流,沿著挖出的水道,如一葉葉輕舟一般快速地快速地離開了被黑衣人重重包圍的險地沖進了大河之中。有那站在溝渠里的黑衣人,也被突然而至的大水抽得轉眼間沒了蹤影。
就在她落水迅速沖出偷襲者的包圍圈時,一個落水的黑衣者掙扎著四肢在她的身旁被沖得失了方向。
就在這一刻,她清楚地看到這名黑衣人的脖子上有一枚半殘的虎牙刺青……那是白露山當地的族裔——擅長偷襲圍獵的通古族部的族徽……
_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