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尋再度說:“謝……謝謝?!?
“景尋?!?
然而春光乍泄的浴室里,暴虐的氣息卻正在蔓延。
沈逸燼的身上也濕透了。
剛剛過來祈求他、要他幫脫衣服的青年幾乎將他身上所剩無幾的還干爽的布料蹭濕,可向來極講究的人卻沒有?作理會。
沈逸燼發(fā)現(xiàn)青年又跟他客氣了。
他驟然想起傍晚時律師給他打來的那通電話。
電話里不僅匯報了學校偷竊案的進度,而且還提到了一個名叫胡曉鵬的人的存在。
胡曉鵬是沈勃翰的人。
而沈勃翰,??在剛剛打來了那樣一通電話。
……
桃花眼變得更為幽深,也越來越冷。
沈逸燼死死盯著他面前毫無防備,膚色瓷白充滿誘|惑的青年。
很難想象,自己的愛人會跟前男友還有什??牽連。
也很難想象……如果這樣的青年,也曾被別人看到過……
沈逸燼緩緩摸上了對方的臉。
他曾經(jīng)以為自己不會介意愛人的過去。
理智上,他清晰且明確地知道執(zhí)著于已經(jīng)過去的事情是沒有意義的,而伴侶對他來說更多的只是一種契約關(guān)系。
從達成約定的那一刻起便忠于彼此,互相尊重。
這也就意味著,在此之前發(fā)生什??都不重要。
況且,沈逸燼從來都沒有什??獨占欲。
小時候父親另娶他人,他有了弟弟,父親明顯更偏心于弟弟,家里的其他人都或心疼他或可憐他,或嘲諷他……
可沈逸燼卻毫無所覺。
別人說他冷血冷情。
這沈逸燼也不否認。
除了病發(fā)時和工作以外,他對待其他人或事物都沒有任何情緒和想法。
——他的心理報告?的確是這樣顯示的。
但現(xiàn)在,沈逸燼很確定自己沒有發(fā)病。
也沒有任何工作相關(guān)的煩惱。
卻又能明顯感覺到,一種可以被稱之為憤怒的情感在胸腔里蔓延。
……或許不止是憤怒。
曾經(jīng)的他絲毫都不介意被那個弟弟弄壞玩具、書本,無所謂對方在自己面前炫耀他有母親,甚至是明目張膽地搶奪父親的喜愛。
不是他喜歡那個弟弟,也不是在縱容。
只是他的內(nèi)心毫無波瀾。
但現(xiàn)在……
“景尋?!?
他重重地喚了一聲,撫摸著青年的手指緩緩向下,幾根指節(jié)修長的手指在對方頎長的脖頸?徘徊流連片刻后,便完全覆蓋,仿佛一個用力,就可以輕易將它掐斷。
可即便如此,青年仍舊絲毫防備都沒有,只一味眨著眼睛盯著他看。
似乎被摸得癢了,青年還笑了出來。
下一瞬,他甚至沒心沒肺地握住了沈逸燼的那只手,兩枚一模一樣的戒指在浴室的燈光下杳杳生輝,景尋歪頭問:“要一起洗嗎?”
“……”
問完,青年的臉迅速變得紅撲撲的,明明已經(jīng)喝醉了,他卻仍知道埋下了自己臉,小鴕鳥一樣不讓人看出他面上的羞澀和赧然。
沈逸燼將這熟悉的一切看在眼里,眉頭不由稍稍舒展。
可再一想到或許青年也對旁人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神色變得更為冷厲。
情緒就像發(fā)病時一樣,很快就要無法自持。
這時候,羞赧過后的青年卻重新抬起了臉。
面頰?的紅暈猶在,景尋眼睛亮亮地看他:“先生,??真的不跟我一起洗嗎???的衣服也濕了?!?
長直且濃密的眼睫猛地顫了一下,沈逸燼的手繼續(xù)向下,單手握住了青年削瘦的肩頭。
沈逸燼緩緩向浴缸中的青年靠近,緊盯他的眼睛,問他:“先生是誰?”
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平靜,不那么嚇人。
他也只是沉聲問著:“小尋……告訴我,??現(xiàn)在心里想的人是誰?”
“先生是沈……”
景尋頓住了,看著眼前一張寫滿冷峻的俊顏,他突然疑惑了。
直到對方眼底迅速凝聚的風雪讓他覺得有??冷,景尋才打了個哆嗦,用略帶疑問的語氣開口說:“先生是……奇怪,??不是先生嗎?”
如果是先生,為什??要這??問?
景尋猛地眨了眨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
……眼前的這張臉,無疑是先生的。
但自己喝?了,看什??都重影,也可能看錯了。
……而且先生的眼睛……
先生的眼睛不是這樣的,先生看他的眼里,明明有光。
……
糟糕,他不會還是被渣攻帶走了吧?!
沒由來的,景尋突然掙扎著推開對方,試圖向浴缸的另一側(cè)游去。
浴缸很大,青年潔白纖細的四肢劃著水,在里頭翻出了不小的水花。
遠離的動作如此明顯,讓沈逸燼的眼神徹底變得漆黑陰冷一片。
仿佛有什??東西無聲無息地崩壞了。就像那個雷聲連綿的雨夜。
天地被遮掩,重重的簾幕后面,是無窮無盡的孤獨和絕望在蔓延。
沈逸燼知道,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了。
他霍地站起了身。
大步流星地向浴室外面走去。
但就在這時,青年清悅的聲音卻再度響起,帶著令人陌生的惱怒情緒:“沈勃翰,??到底要我再說多少遍,我有男朋友了……”
“……”
高大的身影驟然頓住,沈逸燼猛地回首:“??說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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