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楠回頭,笑著問:“小娟兒你怎么回事,罵那么難聽啊?”
“蘇敏敏懷孕了,今早做的人流,你知道嗎?”
衛(wèi)楠臉上只閃過一絲震驚的神色,很快平靜下來,搖搖頭。
同居一年多,都是年輕的男女,血氣方剛,懷孕是正常的事吧。
只是聽到的時候,心里還是有輕微的刺痛感。
衛(wèi)楠笑了笑,轉身想進門,祁娟卻走過來,狠狠按住衛(wèi)楠的肩膀:“你怎么死人一樣沒點反應啊?!那種人渣你還想繼續(xù)喜歡他嗎?你給我醒醒吧你!他在搞什么啊,既然跟蘇敏敏在一起了還搞大人家肚子,女朋友人流還帶過來參加聚會,什么男人啊這,真讓人惡心?!?
衛(wèi)楠沉默良久,終于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說,“我沒說喜歡他,他跟誰在一起,也與我無關,你們不用擔心我?!鳖D了頓,微微側過頭去,淡淡道:“另外,別再罵他了,小娟,你罵他是爛人是在罵我曾經有眼無珠吧”
祁娟的神色僵了僵,拍拍衛(wèi)楠的肩膀以示安慰,轉向陸雙的時候,皺了皺眉:“你來做什么?”
陸雙淡淡道:“按吩咐,做她的保鏢。”
蕭晴扯了扯衛(wèi)楠的衣角,湊到耳邊:“這位帥哥又是何方神圣?”
衛(wèi)楠說:“我哥的朋友,暫住我家?!?
蘇揚班長倒是很熱情,湊過來跟陸雙握了握手:“啊,既然是楠楠的男朋友,那就進來一起玩兒吧!”
明顯是誤會了保鏢的意思。
陸雙倒也不解釋,進了ktv包房。
衛(wèi)楠也跟大家一起進門。
大家一起吃吃喝喝,聚會的氣氛倒是上來了。
或許所有人都盼著許之恒能離開,心里不舒服的也只有衛(wèi)楠,臉上的神色卻掩飾的很好。
許之恒,原本被那么多女生偷偷喜歡的王子,現在卻成了被眾人嫌棄,避之不及的人。
多諷刺。
幾個男生聚在一起熱熱鬧鬧喝起酒來,陸雙也喝了幾杯,臉上倒一直是鎮(zhèn)定自若的優(yōu)雅表情。
女生們湊在一起八卦聊天,點了很多的歌。
最多的是she的歌曲,因為祁娟衛(wèi)楠蕭晴三個人關系一直很鐵,所以也非常喜歡合唱三人組合she的歌。
衛(wèi)楠站在中間做指揮狀:“姐妹們,還記得我們得獎那歌吧?按原先的順序唱?!?
蕭晴點頭:“當然了?!?
“嗯,廢話少說,快點?!逼罹瓴荒蜔┑馈?
衛(wèi)楠點了那首《yesiloveyou》。
那是大二的時候,三人報名參加歌手大賽時唱過的歌,后來在決賽的時候,拿到了第二。
那場比賽的冠軍,是許之恒。
衛(wèi)楠率先拿起話筒,念歌曲最開始的那段獨白。
“集中所有力氣,聽你,看你,等那個訊息,你欠我的訊息。
你欠答案的,那個問題。
doyouloveme?doyouloveme?doyouloveme?”
酸澀的感覺突然涌了上來,視線也變得模模糊糊,眼眶里聚集起濕潤的水汽,忍了片刻,終究沒能變成眼淚流下來——是難過還不夠的緣故嗎?
拿著話筒唱著歌,像是用歌聲表達壓抑的情緒,那個人……
卻再也聽不到了。
“l(fā)oveyouloveyouyesiloveyou你聽見了嗎?這是我第一千遍,第一萬遍,心里的回答。
那身邊的人,經過的人,我都不牽掛。我只去,你想要去的天涯
loveyouloveyouyesiloveyou你還沒聽見嗎?能不能請你放下,放下那愚蠢掙扎。
我害怕愛情就像盛開的花。一錯過,眼淚也沒有辦法。
……”
三個女生唱歌都還算不錯,至少五音是全的,合唱起來,配合得也挺默契。
高低中音的組合簡直堪稱完美。
蘇揚對陸雙笑:“你不知道吧,這三位當年在我們班可是最佳拍檔,在高中歌唱比賽里拿過冠軍的。整天一下課就湊在一起唱歌,被她們三個影響的,我們全班都能把she的歌倒背如流了?!?
陸雙微笑不語。
蘇揚有些醉了,繼續(xù)話癆:“你家楠楠唱歌很好聽吧?聲音跟she里的那個hebe還真有點像呢,說起飚高音吧,咱們班里也就她能跟我拼一把,我只上得去青藏高原那歌,她都能飚到珠穆朗瑪,呵呵?!?
陸雙靠著沙發(fā),靜靜地看著衛(wèi)楠。
良久之后,才輕聲道:“這首歌,不適合她?!?
“嗯?什么?”
“沒什么,繼續(xù)喝吧,這一局你不是又輸了嗎?”
陸雙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目光卻一直落在房中跟祁娟蕭晴站在一起,一邊唱一邊跳,非常抽風的衛(wèi)楠。
衛(wèi)楠唱完歌之后便坐了下來,面前突然出現一只手,修長的手指握著晶瑩剔透的杯子。
“喝點酒嗎?聲音都啞了?!?
衛(wèi)楠笑著接過,“謝謝?!睋P起頭,一口喝光,刺激的味道讓人眼淚都流了出來,衛(wèi)楠干咳了好久才慢慢適應,“好辣?!币贿呎f一邊狂吐舌頭。
“還想喝嗎?”
陸雙平淡的聲音響在耳邊,面前又放了一瓶酒。
衛(wèi)楠扭頭笑:“你不會想灌我酒吧?”
“呵呵,你的姿色,還沒到讓我灌醉下手的程度?!币琅f是淡定的表情和聲音。
衛(wèi)楠白他一眼,把酒瓶接過來,繼續(xù)喝酒。
其實這是衛(wèi)楠第一次這么放縱的喝酒。
以前雖然也去過很多次各種大小聚會,有父母在的場合當然不會喝,只有同學朋友的時候衛(wèi)楠也不怎么喝,因為討厭酒精那刺激的味道。
再說,學醫(yī)學那么多年,生理學病理學分析了無數遍“酒精對人體的危害”,衛(wèi)楠對酒更是沒有絲毫興趣。
可今天就是特別想喝。
喝一杯,眼前是高中第一次跟他告白的那天下午,他那句欠扁的“你是誰”,以及離去時,瀟灑的背影。
再喝一杯,腦子里又記起那年冬天坐在許之恒的單車上,穿著黑色風衣的他,微彎的背影。
烈酒一杯杯下肚,以往的記憶在腦海中不斷滑過,像在翻過陳舊的相冊,那些鮮活的畫面拍成一張張染上年月痕跡的照片,在眼前一張張滾動著——想抓,卻抓不住。
最后定格的,是許之恒抱著蘇敏敏離開的時候,略微僵硬,卻依舊挺拔的背影。
背景是黑暗中閃爍的彩色霓虹燈。
那么炫目,那么刺眼。
衛(wèi)楠想,自己或許是真的醉了。
以往最鄙視的小女人心思,怎么會在自己身上也出現了?
最鄙視的眼淚,怎么就控制不住了?
.
那天晚上,衛(wèi)楠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酒。
只記得有一雙手一直在輕輕拍著她的肩,溫柔的,讓人安心的力度。
最后好像被人抱起來,塞進車里,車內的汽油味讓衛(wèi)楠抓住那個人吐了一場,吐得撕心裂肺,好像要把胃整個給吐出來,那種內臟被牽拉起來脫離原位般痛苦的感覺,讓衛(wèi)楠把身體都縮成了一團。
吐完之后,便睡著了。
夢里,是許之恒陪著自己上自習的那短暫的一個月時光。
因為是偷偷跑去他們文學院的教學樓,文學院的學生相對輕松,許之恒總是能找到空的教室,每次自習,教室里都只有許之恒和衛(wèi)楠兩人。
那時候二年級,衛(wèi)楠正好在學非常厭惡的一門醫(yī)學課程——《病理學》。
里面要記的各種疾病癥狀讓衛(wèi)楠非常頭疼,光是腎炎就五六種,名字還特像,什么“快速進行性腎小球腎炎”,什么“毛細血管內增生性腎小球腎炎”,背得衛(wèi)楠頭昏腦脹,抓狂不止。
許之恒一直陪在旁邊,很少說話。
他有時趴在桌上睡覺,或者翻那些亂七八糟的雜志,又或者一臉有趣的表情翻看衛(wèi)楠的彩色圖譜,然后評價“真惡心”,衛(wèi)楠便用筆敲敲桌面,微笑道:“你身體里的器官就是這個樣子的。”許之恒就一臉嫌棄的表情,“切了算了?!?
衛(wèi)楠失笑。
許之恒見衛(wèi)楠笑了,會突然湊過來偷吻她,衛(wèi)楠要擋,被他強迫拉住手,“又沒人,你怕什么?!?
衛(wèi)楠皺眉:“我要專心復習,你不要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