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之中,有一個人似乎已經(jīng)等洛毅很久了。
這個人,是宋無祁。
他今天來,是為了帶走宋闕。
洛毅推門看了他一眼,隨后徑直走入小院,坐在院子里自顧自喝酒,直接無視了宋無祁。
宋無祁沉默片刻,說道:“你如今是庶民之身,京城那邊,又有動靜了,姜家和方家賊心不死,這一次連太子都親自出面?!?
“陛下對外聲稱要閉關(guān),如今太子負責(zé)監(jiān)國,首輔有句話讓我轉(zhuǎn)告你?!?
宋無祁頓了頓,說道:“如果你想要離開洛朝,今日夜半時分是最后的機會。”
洛毅仰頭慣了一大口酒,隨后將酒壺砰然砸在桌上。
他忽然放聲大笑,“再來!”
黑衣少年墨黎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洛毅身后,少年懷里還抱著一壇子酒,怯生生的遞給了洛毅。
洛麟趴在墨黎的腦袋上,頓時一陣呲牙咧嘴。
宋無祁看著洛毅這副落魄樣子,只是搖了搖頭,隨后便走出院子。
洛毅甚至都沒有回頭去多看他一眼,他笑著打開這壇子酒,仰面灌下大半。
酒水灑了一臉。
一滴滴的酒水從他的臉龐滑落,最終落在地上。
墨黎低頭看著那一滴滴酒水,兩條淡黑色的眉毛皺了起來。
到底是什么,讓一個人,連哭都哭的如此小心翼翼。
那落在地上的到底是酒水,還是……
淚水。
這一晚,洛毅又回到了那座荒山。
對于首輔段胤霖讓宋無祁帶的話,洛毅似乎完全沒聽進去。
亦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想走。
月明星稀,他已經(jīng)在這里坐了一晚上,身邊大大小小的酒壇子,滾落一地。
山中起了霧氣,看樣子天快亮了。
洛毅似乎喝了個伶仃大醉,他踉蹌起身,少年墨黎一直就蹲在洛毅身旁,雙手撐臉,洛毅喝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見洛毅起身,他趕緊也站起身,就要攙扶那身形踉蹌的洛毅,只不過被洛毅隨手推倒在地。
墨黎跌坐在地上,撓了撓臉。
洛毅忽然放聲狂笑,他隨手甩出手中酒壇,酒壇不知摔到了誰的墓前,砰然炸碎。
“起來??!”
“哈哈哈哈,怎么?一個個都裝死是吧?”
洛毅踢了踢齊衡的墓碑,笑道:“你不是號稱千杯不倒嗎?媽的,唬人的吧?”
洛毅又拿出一壇子酒,在魏青的碑前晃了晃,“阿青,這可是你最喜歡的杏花酒,賞個臉?”
偌大一座碑林,鴉雀無聲。
只有那陣陣清風(fēng),吹動著洛毅鬢角處的發(fā)絲。
洛毅一手提著酒壺,另一只手不停的點著魏青的墓碑,笑道:“可以啊你小子,連殿下的酒都不接了,可以,你們不喝……”
“不喝……”
“好!”
“我喝!”
洛毅忽然舉起酒壇,只不過就在這時,一雙纖細修長的玉手,忽然攥住了洛毅的手腕。
“洛毅,夠了?!?
——
皇城,欽天監(jiān)。
對外聲稱閉關(guān)的洛天宸,盤膝坐在樓閣最高處。
在他面前,是一塊方正古玉,正是那傳國玉璽!
董乘風(fēng)坐在他面前,眉頭緊鎖。
“陛下,洛朝在此扎根數(shù)千年之久,難道真的要……”
洛天宸雙眸微閉,嗓音平靜道:“人病了,便要尋醫(yī)問診?!?
“可若是國病了,又當如何?”
董乘風(fēng)搖頭道:“陛下已至通玄,有陛下坐鎮(zhèn),又豈會怕那些鄰國宵???”
“通玄?”洛天宸忽然笑了。
他睜開眼,一臉認真的問道:“通玄境,很高嗎?”
這個問題問的董乘風(fēng)一愣,“這……這自然是凌絕于頂……”
洛天宸笑了笑,沒人知道他這一笑之中,又包含了多少過往。
他望向遠處,輕聲呢喃道:“可是朕覺得,不夠高。”
董乘風(fēng)已經(jīng)知道洛天宸心意已決,可他還是多說了一句:“即便如此,他也未必承受得了這般浩瀚的國運,凝國運于一身,此舉……”
董乘風(fēng)咬了咬牙:“此舉可稱孤注一擲?!?
洛天宸緩緩閉上眼睛,給出了一個蓋棺定論。
“他扛得住要抗,扛不住,也要抗?!?
“他老子當年是怎么扛過來的,他這個當兒子的,就得怎么抗下來?!?
“或許這很沒道理,但老子向來不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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