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半夏問道:“有辦法了嗎?”
宋輕羅說:“暫時沒有?!?
林半夏沉默。
宋輕羅道:“回來吧?!?
林半夏:“可是……”
“快回來?!彼屋p羅道,他的聲音里帶了少見的緊繃,沒了往日那種風輕云淡。
林半夏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了,只能低低的應(yīng)了聲好。
重新回到了屋子里,屋內(nèi)一片安靜,像是死寂的墳?zāi)?。李穌縮在沙發(fā)上昏昏欲睡,季樂水茫然的坐在旁邊,低頭看著手機,他見到林半夏回來了,小聲道:“半夏。”
林半夏沒看見宋輕羅和李鄴,問他們兩個去哪兒了。
“他們出去談什么事了。”季樂水說。
林半夏朝著李穌投去詢問的眼神。
李穌回望,眼神里有些哀愁的味道,他說:“半夏,有些事,其實我一直都不知道要不要告訴你?!?
林半夏說:“都到這時候了,你想說就說吧?!?
李穌道:“你知道那些裝異端之物的箱子,是用什么做的嗎?”
林半夏聞微愣。那些箱子大大小小都有,里面是木制的,外面是附著了一種皮,摸起來的觸感柔軟細膩,他之前也想過箱子怎么這么厲害,可以封存異端之物,可也只是想想,并沒有細究。李穌既然用這樣的表情,問出了這個問題,某種他不敢相信的答案瞬間浮出了腦海,林半夏艱難的扯了扯嘴唇:“不會吧?!?
李穌低聲道:“我不希望那邊知道你的事?!?
林半夏:“……”
李穌說:“或許你可以拯救世界,但要當拯救世界的神,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彼袂榘С?,凝視著林半夏,“我希望,你只是我的朋友?!?
林半夏道:“就算是當神,也輪不到我?!?
李穌笑道:“希望如此吧?!?
林半夏低聲道:“那些箱子……和宋輕羅,有關(guān)系嗎?”
李穌說:“宋輕羅進基地之后消失了一段時間,那時候他也還小,沒什么人注意到,可能是一年,可能是半年,總而之,就是消失了。等到再次出現(xiàn)的時候,基地里就有了那些箱子。”他舔舔嘴唇,“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大概也沒什么人,把他和箱子聯(lián)系在一起,可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林半夏聽著這話,總感覺自己的心臟被猛烈的扯了一下,疼的厲害,甚至有點喘不過氣來。他說:“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情。”
“宋輕羅沒把你的事情報上去。”李穌道,“畢竟如果知道你真的有這種能力,可能會發(fā)生特別糟糕的事。”他縮在沙發(fā)上,說著說著,身體有些冷似得,縮的越來越緊,像只受了驚的小刺猬。
林半夏嘴巴發(fā)苦,說:“我去陽臺抽根煙?!?
季樂水擔心的看著林半夏,欲又止,林半夏和李穌的交談,他聽的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來安慰自己的朋友。
林半夏去了陽臺,看著窗外的雨幕,點了根煙。
繚繞的煙霧迷蒙了他的眼睛,他瞇了瞇眼,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已經(jīng)夜幕降臨。原本漆黑的夜晚,在他的眼里卻變成了斑斕的星空,無數(shù)星辰?jīng)]有前赴后繼的落下,而是懸停于天穹之上,像一把把鋒利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越危險的東西就越美麗,林半夏沉默的思考著……那個制造這一切的異端之物藏在哪里呢?是天空上嗎?還是云層里?它又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知不覺中,林半夏走了神,直到煙上的火星燒到了自己的手指,帶來尖銳的疼痛,他才猛然回神。
身后傳來了腳步聲,林半夏扭頭,看到了宋輕羅和李鄴回來了。兩人身上都沾染了些光點,應(yīng)該是出去了一趟,好在這些光點對他們沒有太大的影響,至少季樂水沒有再喊有那種東西了。
“回來了?!绷职胂捻樖窒藷?,故作輕松的詢問,“怎么樣?”
宋輕羅說:“當然不好,基地里亂成一片,瘋了得有五六十個了?!?
林半夏:“全是伴生者?”
宋輕羅點頭:“雨停了?!?
林半夏道:“是停了?!彼f話時,伸手把宋輕羅身上的光點一點點彈開,漫不經(jīng)心道,“你告訴基地我的事了嗎?”
宋輕羅深深的看了林半夏一眼:“沒有?!彼nD一下,“你想勸我?”
林半夏:“不……至少,現(xiàn)在不打算?!?
宋輕羅不說話了。
李鄴淡淡道:“說了也不一定有用,他們想法多的很,說不定辦法就是把你切碎了熬成水,大家一人來一杯。”
林半夏:“……聽起來很疼的樣子?!?
李鄴道:“你這該問宋輕羅,他經(jīng)驗比較豐富?!?
林半夏:“……”
“既然雨停了,那就再等等看吧?!崩罘d的聲音遠遠的傳來,“說不定,事情沒有我們想的那么糟糕呢?!?
大家都沒說話,其實心里很清楚,只要一天不找到那個導(dǎo)致這一切的異端之物,事情就一天不會平息。但要怎么找呢?實在是毫無頭緒可。
雨停了,綠色的星辰?jīng)]有繼續(xù)下墜,而是懸掛在遙遠的天穹,只要林半夏一抬眸,就能看到。
窗外傳來了直升飛機飛過的聲音,宋輕羅說這是基地那邊開始對天空進行排查,目前進度很慢,因為無法判斷異端之物到底在什么高度。
“明天再說吧?!崩罘d打了哈欠,提議道,“都這么晚了,再折騰也沒意思。”
也是這么個道理。
李穌他們家里大,客房就有三四間,大致分了一下房間,三人便去各自休息。林半夏躺在場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直到身側(cè)凹陷,感到宋輕羅也躺了下來。
“睡不著嗎?”宋輕羅問他。
“有一點?!绷职胂膫?cè)著身體,看著外面依舊綠瑩瑩的天空,他的眼睛里也映上了綠色的光。
宋輕羅說:“事情總會解決的。”
林半夏笑道:“你在安慰我嗎?”
宋輕羅:“算是吧?!?
“其實我也沒那么害怕?!绷职胂牡溃澳阒牢业?,反應(yīng)有點慢……”
宋輕羅沒吭聲,伸手摟住了林半夏的腰,把他往自己的懷里帶了帶。林半夏的后背提著宋輕羅的胸口,感受著他身體的溫度隔著單薄的衣物源源不斷的傳到了自己的身上。無法入眠的感覺一下子消散了,睡意迅速的涌上了心頭,林半夏閉了眼,呼吸靜靜變得綿長。
宋輕羅沒睡著,他從身后凝視著林半夏凌亂的發(fā)絲和白皙的頸項,他的手微微緊了緊,恨不得把眼前的人,鑲嵌進自己的身體。
沒有了雨的夜,一片寂靜。
睡的很沉的林半夏,朦朧中又聽到了那種奇異的清脆鳴響,好像有人在敲著清脆的銅鈴在耳邊輕輕的搖晃。
林半夏睜開眼,緩緩的從床上坐了起來。但在坐起來的那一刻,林半夏發(fā)現(xiàn)有些事情不太對勁——他竟是看到自己的身體躺在床上。
還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林半夏便感到自己的身體飄了起來,像一片柔軟的絲綢似得,被風一卷,朝著天空方向去了。
他像是靈魂出竅了一般,看到自己離大地越來越遠,那些龐大的建筑物逐漸成了火柴盒的大小,倒是耳旁清脆的叮響,越發(fā)清晰。
這是要去哪兒?林半夏看到自己的身體穿過了云層,周遭那些綠色的星辰開始向他靠攏——如同受到了行星引力吸引的衛(wèi)星那般,在他的周圍形成了一層綠色的光暈。
林半夏黑色的眼眸,被映成了一片翡翠般深沉的深綠色,他眨了眨眼,所有的星星,都掉進了他的眼底。
耳旁響起了一陣奇妙的樂聲,不是人類的語,林半夏竟是奇異般的聽懂了——那東西在呼喚他的名字“林半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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