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征掛了電話,回了趟部隊,跟栗鴻文匯報完蔣教授的情況,栗鴻文手一指,讓他坐下,“老蔣真這么說了?”
陸懷征拉開椅子,嗯了聲。
栗鴻文低頭正在看文件,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感慨道:“老蔣精神可嘉?!?
陸懷征微頷首,“還有個事兒。”
“什么?”栗鴻文抬頭,瞧過去。
“‘黑鷹’的試飛……”
栗鴻文反應(yīng)快,粗粗截斷,“你想去?”
“嗯?!?
栗鴻文揮手,不愿多談,“再說,現(xiàn)在不是談這個時候,你真以為老蔣幾個說研發(fā)就研發(fā)?這玩意還遠(yuǎn)著呢,隱形戰(zhàn)機不完善,你以前也沒開過,我覺得沒這個冒險的必要。”
一臉不容商量,陸懷征聽得哭笑不得,咬著唇點了點頭,作罷。
“那還有個事兒?!彼f。
栗鴻文不耐煩了,“你小子今天這么多事兒?”
“那您不想聽算了。”
栗鴻文更煩,隨手抄起邊上的煙灰缸作勢要揍他,陸懷征不避不躲,端端正正坐在那兒,見他這么坦然自若,栗鴻文覺得接下來他要說這事兒估摸是一大事兒,慢慢放下煙灰缸,“說!”
毫不拖泥帶水,簡潔明了,“我跟于好領(lǐng)證了,她現(xiàn)在算是軍人家屬?!?
“啥?!”
栗鴻文一低頭,鼻梁上的眼鏡差點下來。
“所以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享有所有軍人家屬的權(quán)利?”
其實也沒什么特權(quán),也就一些醫(yī)療保障跟他連在一起之外,沒什么特別的,每月一次的探親,這個是準(zhǔn)許的,比如有時候他在部隊回不去,于好就可以過來。
以前在老連隊的時候,跟他同宿舍的老班長,妻子每月一次來探親。
那會兒年紀(jì)小,隊里什么都聊,加上老班長平日里就愛跟他們講這些東西,一幫男人就在宿舍賭老班長一晚上幾次,反正陸懷征是不喜歡于好這樣被人議論的,所以探親這條他倒是沒多大感覺。
“于好最近遇上點麻煩?!?
“什么麻煩?”
陸懷征轉(zhuǎn)頭看著窗外,簡意賅地講完,栗鴻文擰眉,“你當(dāng)年的心理醫(yī)生?狄燕妮?”
陸懷征點頭。
栗鴻文不解,“她倆還有矛盾吶?”
陸懷征低頭笑了下,“有人就有不同觀點,有不同觀點就會有矛盾,這沒什么好奇怪的吧?!?
栗鴻文解釋,“不是,我是覺得于好這溫溫吞吞的性子,還能跟人吵起來?”
陸懷征側(cè)著臉笑,“她可一點不溫吞,性子也烈著呢。”
“那你站誰???一個是你曾經(jīng)的精神導(dǎo)師,一個是你心愛的女人?!崩貘櫸娜滩蛔柫司?。
陸懷征想了會兒說,哧笑:“有什么好站隊的,又不是小學(xué)生了?!?
栗鴻文以為是他實在為難,不好意思選,卻不料,又聽他道:“反正我老婆做什么都對?!?
“德行。”栗鴻文謔他,思索片刻,到底還是關(guān)心起于好來,“真要遇上什么麻煩,你可以跟我說,好歹是空軍家屬,你也不是普通級別了,或者我跟上頭申請下,你的房子提前給你分下來?!?
“不用,我只是跟您提前打個報告?!?
栗鴻文太了解他了這小子什么時候這么聽話規(guī)矩過,將信將疑地瞅著他,陸懷征笑得人畜無害,坦然至極,只得敗下陣來,嘆了口氣,“得得得,趁那邊還沒回來,這幾天多休息一下。聽陳瑞說,你最近也挺累的,在圖斯蘭不僅要開會還要安全布防,夜里都沒怎么睡?”
“還行,謝領(lǐng)導(dǎo)!”
“快滾吧?!崩貘櫸孽咚?。
陸懷征出軍區(qū),半開著車窗遇見相熟的崗哨,沒急著離開,熄了火跟人聊了會兒,崗哨沒得說話,立得筆直,雙手緊緊貼著褲縫,跟個鐵人似的一動不動,眼珠子烏溜溜的打轉(zhuǎn),心里暗暗叫苦:哥,求你趕緊走,行不?被領(lǐng)導(dǎo)看見了,少不了一頓數(shù)落。
可咱剛領(lǐng)了證、又馬上要跟媳婦兒住進(jìn)大宅院的陸哥哥心情大好,回到這軍區(qū)部隊就跟回到自己娘家似的,心中那個洶涌澎湃、感慨萬千。
“男人還得成家,成家了才有歸屬感,比如現(xiàn)在,你站崗累吧,一天到晚就跟個蚊子較勁兒,它咬你你還不能打它,晚上回到宿舍,除了一身的包,啥也沒?!标憫颜髡f著,還拿手替那崗哨墊了墊肩,拍去他肩上的灰塵,嘆了口氣繼續(xù)說,“我就不一樣了,我不用站崗還有假期,回家還有媳婦兒?!?
崗哨撲哧沒忍住,搡著他:“知道您有媳婦兒了,求您,快走,我這前兩天剛被罰呢。”
陸懷征哈哈笑著上了車。
崗哨恢復(fù)嚴(yán)肅,目光筆直地看著車內(nèi)的陸懷征,敬了個禮。
陸懷征坐在車?yán)?,靠在駕駛座一會兒,悠悠盯著他,慢慢抬起手,也嚴(yán)肅認(rèn)真地回了個禮。
所謂柔情英雄夢,始終不忘山河心。
……
六點,陸懷征接于好回家收拾東西。
于好從角落里拉出一個大箱子,又風(fēng)風(fēng)火火、風(fēng)卷殘云般的氣勢從客廳一路摧枯拉朽燒到臥室,沒一會兒箱子就塞滿了東西,陸懷征抱臂靠著臥室的門框,大咧咧地看著她收行李“你爸媽什么時候回來?”
于好又從衣柜里拿出兩件衣服,丟進(jìn)去,頭也沒抬說:“我爸調(diào)研得有一個月呢,我媽不知道,她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得看我姥姥身體?!?
“那一時半會兒你們家都沒人?”
“嗯?!?
于好蓋上行李箱,塞得太飽滿,像鱷魚嘴似的張著一彈一彈的,她坐上去,往下壓了壓,費勁兒地去扯拉鏈,“崩——”一聲,拉鏈鎖猝不及防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