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環(huán)顧一圈,確定這四臺機甲都報廢得很徹底,他們連出艙都做不到,便走到每臺機甲身側(cè),如同開自家家門一樣拉開他們收藏求救信號的庫艙,擺生日蠟燭一樣擺了一圈。
布魯一邊擺,一邊道:“聽這位蜘蛛先生說,最近的一個監(jiān)察點距離這里大概十公里左右;至于人沒有機甲,在這荒郊野外會遇見什么,請這位先生慢慢向你的同伴說明吧?!?
蜘蛛機甲已經(jīng)慌了神:“還給我們,把那個還給我們!……求你了!”
布魯沒有理會他們,起身離開,打算讓他們在那里待到午夜過后再說。
四只鐳射白蝴蝶停在了四個求救信號器上,翩翩扇動翅膀,扇出一道道數(shù)據(jù)的輕泛流光。
步行又走出十幾公里后,池小池從淺睡中自然蘇醒過來。
061問:“睡得好嗎?”
駕駛艙內(nèi)柔軟舒適,溫度調(diào)得剛剛好,周圍又異常安靜,可以說是一覺黑甜,連個夢都沒做。
“不錯。”池小池挺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布魯,幾點了?走哪里了?”
布魯細心感受著身體內(nèi)池小池的活動,口吻極其溫柔:“晚上11點58分。還有幾百米就要到約定的集合坐標點了?!?
池小池問:“路上有沒有遇見什么情況?”
布魯答:“沒有,一切安全。”
機甲溜達出一段路后,池小池突然聽到遠方有尖銳的電子鳴響,轉(zhuǎn)頭看去,只見四朵煙花在空際炸開,光珠彌散,宛如銀蛇吐信,金龍嘯空,在黑夜中異常醒目。
061極快極輕地笑了一聲。
池小池回頭望去,似有所感:“六老師?”
“咳。”061輕輕咳嗽一聲,“看樣子是一個小隊集體出事了?!?
池小池說:“那他們這求救信號放得還挺有娛樂精神的?!?
061還沒說話,就聽到羅茜的聲音自后傳來:“……季?”
他轉(zhuǎn)身,看到不遠處的一處山崖邊,羅茜和她的機甲瑞德正一起抬手跟他打招呼。
羅茜喊:“小青剛剛烤好一只野兔,快上來。你的任務(wù)完成了嗎?”
池小池從機甲中跳出,故意道:“沒有完成啊?!?
“好極了?!绷_茜也不著惱,回頭對汪家姐弟喊:“把兔腿收起來,兔骨頭留給他?!?
羅茜本來就是個好相處的,短短幾小時,汪小青和汪系舟已經(jīng)和她混的很熟了。
三個少年少女笑成一團,就連季作山也勾起了唇角,眼中微微泛波。
而在不遠處的山巖下,展雁潮眼中翻著一層層海潮,拳頭捏得死緊。
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只有季作山和他。
季作山幾乎從未笑過,如今笑起來,如同鐵樹開花,令人動心不已。
展雁潮正趴在巖后眼巴巴看著,突然發(fā)現(xiàn)季作山四下張望起來,似是覺出被人窺探,他馬上縮回巖后,按住自己機甲的腦袋,低聲呵斥:“別動!低頭!”
看著上漲到15點的悔意值,池小池沒說什么,和布魯一道走上山崖。
展雁潮貪戀地追著那離開的腳步聲,直到聽不見了,才眼圈發(fā)紅地把臉埋在臂彎里,小聲念叨著:“季作山,你回來?!?
但聲音太小了,連他自己都聽不見。
他的機甲低頭看他。
展雁潮呆坐片刻,突地想起了什么,打開自己的機甲鉆了進去,并下了吩咐:“把保溫、照明和體感系統(tǒng)全部關(guān)掉,只留下外部警戒系統(tǒng)?!?
戰(zhàn)斗機甲會對主人的吩咐聽計從,它自然照做。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平時,展雁潮與機甲感官相通,當然不覺得什么,但是所有系統(tǒng)一并罷工,機艙里便只剩下了逼仄、狹小、悶熱、黑暗,如同一口棺材。
……就像他曾經(jīng)為季作山打造的那口棺材一樣。
他一直以為這只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懲罰而已。
不消一個小時,他開始煩躁,冒汗,心悸,眼里什么都看不見,就開始胡思亂想。
兩個小時后,他只覺渾身如同蟻噬,忍不住用手指摳撓機甲內(nèi)部。
機甲在外詢問他是不是要出來,展雁潮拼著一口氣,甕聲甕氣說不用。
不知過去了多久,機甲感到內(nèi)部傳來了極強烈的撞擊和掙扎,它立即采用了緊急預(yù)案,將座艙彈射出去。
展雁潮從艙內(nèi)滾出,伏在地上,渾身的衣裳汗透,狠狠抹了好幾下臉,顫聲問機甲:“幾點了……”
機甲答:“主人,四點了?!?
展雁潮周身發(fā)軟,望著漆黑的、黎明前的夜空,想,他還以為自己在里面過了半輩子。
怪不得每次季作山從棺材里出來,都是一頭一身的冷汗,胳膊肘撞得青黑一片,他還總怪他嬌氣,不知道好好反省過錯,只知道跟他鬧。
他翻身仰面向上,捂住了頭臉,蜷作一團。
他都做了什么啊……
作者有話要說:推薦一首歌《i'mnotarobot》,很適合六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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