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說的匠門是什么,也不知道那個六十年來最厲害的匠人是誰,我只知道,疼我愛我的爺爺走了,我不愿接受這個事實。
王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講,小娃娃,你莫啷個傷心,現(xiàn)在這個結(jié)局,對你爺爺來講,其實是最好滴。再講咯,你爺爺走之前,是沒得么子牽掛滴。
他見我看著他,便繼續(xù)講,你爺爺六天前來找我滴時候,講咯一句話----‘反正我孫娃娃馬上就大學(xué)畢業(yè)咯,與其留下來禍害別人,不如趁到哈有一口氣,一了百了’。
聽到這話,原以為已經(jīng)把所有淚水都流干的我,一下子就破了防,淚水像是決了堤的江水一樣,止不住的流下來。
王先生這一次沒有勸我,只是蹲在一旁,一個勁兒的抽煙,眉頭緊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村長一直到中午才回來,跟在他身后的還是之前那八個人,只是看他們的神情,有些懼怕進我家院子。
我不知道村長是怎么把他們請來的,只知道易地而處的話,若我是他們,我想,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會再來碰我爺爺?shù)墓撞牧恕?
村長好不容易把那些人呵進院子,然后就站在一邊,等著王先生吩咐。
我原以為王先生會和陳谷子一樣,做一陣法事,然后才讓人起棺。卻沒想到王先生直接起身伸手拍了拍我爺爺?shù)墓撞模瑢δ前巳酥v,往祠堂里抬,中間莫歇氣莫講話,有人喊你莫應(yīng)聲。
人群中有人小聲問了句,要是應(yīng)聲了會怎樣?
王先生講,陳谷子就是你們滴下場!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就要走??伤麄冞€沒走出幾步,就被王先生的一句話給定住了,再不敢走出院子分毫。
王先生講,人是你們抬回來滴,要是不重新把他送上山,你覺得,佑大叔會讓你們好過?
王先生的意思是解鈴還須系鈴人,只不過他講不出這么文縐縐的話來。
那八人在原地愣了幾秒之后,就都走到王先生身前,一個個哭喪著臉,求他救命。
王先生講,記到我之前講滴話,把棺材抬進祠堂,到時候再送上山,保你們沒得事。
幾個人得了王先生的保證后,立刻動起手來,沒幾下就把棺材重新綁好插上抬杠。
王先生應(yīng)該是在鄉(xiāng)親們的心中有很高的地位,否則的話,這話就算是換做村長講,都不會這么好使。
王先生先是從棺材下面拿出長明燈,交到我手上,然后囑咐村長拿長椅,他自己則是背著一個被黑布罩著的背籠,慢悠悠的跟在我們后面。
棺材抬往祠堂的路上,引來了一群看熱鬧的村民,此時他們都已經(jīng)知道陳谷子死了,所以當他們知道要把我爺爺放進祠堂一個晚上,不出意外的全都激烈反對。
最后村長好說歹說,他們才看在我是孤兒的份上,勉強答應(yīng)下來。
抬棺的八仙一路上都謹記王先生話,不管誰勸他們,他們都只閉嘴抬棺,誰也不理,誰叫也不應(yīng),很快就把棺材抬到了祠堂。
到了祠堂后,王先生將八仙攔在門外,讓村長帶著我先進去給陳家先祖焚香燒紙,懇請陳家先祖不要見怪。
王先生把兩條長椅擺在院子中央,我隨后把手里的長明燈放在兩條椅子中間,然后跟著村長走進祠堂大廳。
看著大廳神龕上那密密麻麻的陳家先人靈位,我心底莫名的升起一股厚重,磕頭的時候也越發(fā)虔誠起來。
與此同時,王先生招呼八仙抬著棺材進祠堂。
然而,當棺材砸在椅子上的瞬間,‘嘩啦啦~’的一聲,祠堂大廳里,神龕上陳家先人的所有牌位,幾乎在同一時間,盡數(shù)向前跌倒,全都落在我面前!
我聽到王先生‘啊’的一聲慘叫,回頭的時候,就看見他全身竟然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并且毫無征兆的扯著嗓子咆哮了一句:“靈位俯首,眾生稱臣!完咯!完咯!完咯!……都得死!都得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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