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陸御九不再顧他,他算什么?一只誰也碰不到、挨不著的孤魂野鬼?
上次他對陸御九發脾氣,也不過是見他連外門弟子都要維護,心慌不安到了極致,才有此作為。事后忍了幾日沒有應燈,陸御九竟不再來找他,平白又叫他提心吊膽了半個月。
醞釀了半天,周北南開口說出的內容卻與他的本意南轅北轍:“……這些日子怎么不點燈了?”
陸御九很講道理,說:“你不應燈?!?
周北南反問:“我不應,你便不點?”
這話就很不要臉了,陸御九氣得瞪眼:“黑犀角有價無市,本就稀有,平時耗損太多,萬一遇見要通報四門的緊急事務該怎么辦?!”
聞,周北南竟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原來只是缺犀角而已。
“缺什么你就跟我說?!敝鼙蹦喜辉倌敲从昧Φ鼐兄懹?,抱他在巖石邊緣坐下,“想要多少黑犀角,我給你弄來便是?!?
陸御九知道,他這是想和好了。
每次二人爭執,周北南永遠是跳腳跳得最高的,認錯也是認得最快的,陸御九決定不能慣他的毛病,于是仍繃著張臉不講話。
周北南叫他:“小陸?!?
陸御九不答。
周北南親了他耳垂一下。
陸御九憋紅一張臉,強忍住沒動。
見他這般冷淡,周北南心里愈發地慌了,小心試探道:“以后……我點燈找你,可好?”
察覺到陸御九緊繃的肩頸處略略松弛下來,周北南才大大舒了口氣。
人一放松,便容易將心里話講出來。周北南索性調整了個姿勢,讓坐在自己大腿上的陸御九背朝向自己。
陸御九有些疑惑,欲扭頭回看時,便感覺腰間環住他的胳膊緊了一緊。
“別看我?!敝鼙蹦习涯X袋抵在陸御九背上,好像只有這個姿勢才能方便他說出心中所想。
“……小陸,咱們不吵了,行嗎?”
“你有兩千清涼谷師兄陪著,我卻只有你一個,有時候……我,咳,挺怕的,怕你什么時候跟我一拍兩散。我這狗脾氣討人嫌我也曉得,以后我盡量改……”
“阿望正跟著曲馳在丹陽峰學習治世之術,待她學有所成,這應天川我便給了她,由她繼承去?!?
說著,周北南納緊懷中人:“……到那時,我就來你谷中,日日陪著你,也省得你總是費神點燈?!?
背對著他、聽著他這樣示弱的語調,陸御九心中頗不是滋味,悄悄把自己的手遞過去,待那人滿懷欣喜地握住,才輕聲道:“……我給你補一補精元吧?!?
自從陸御九得了元嬰之體,就能隔空與周北南補充精元,因而他已許久沒有經歷過這樣與他靜靜相擁的二人時光。
周北南自然沒有不答允的道理。
很快,淡紫色的溫潤云光將二人軀體籠罩起來,與蒼綠色的太華山影融作一處。
蜷在他懷里,陸御九只覺好像回到了蠻荒里的某個夜晚,兩個人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拌了嘴,還憋著一股勁兒不情不愿地擁在一起,唯恐第二日周北南出外探找鑰匙時,身上的精元不夠用。
……現在想來,那段時光,應該就是所謂的“相依為命”。
在緩緩將精元輸入周北南身體時,陸御九漸漸打定了一個主意。
待周身云光消失,陸御九頸上掛著的玉珠也沒有再亮起,這證明其他弟子都在有條不紊地尋找各自的東皇祭品,并未有意外之事發生。
二人并肩坐在巖石上,五指無聲交握,氣氛安寧祥和得很。
然而很快,陸御九便打破了這份安寧:“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周北南扭頭看他。
“……還記得上次你打了我清涼谷外門弟子一事嗎?!?
周北南眉頭輕輕一跳。
他曉得自己上次那叫以大欺小以強勝弱,著實不光彩,陸御九此時提起,八成是要自己親自上門,向那被自己收拾過一頓的外門弟子賠禮道歉。
饒是有些不快,周北南還是應道:“嗯,記得?!?
陸御九說:“你不要怪責他,他不知道我的事情,只是信口吹牛罷了?!?
周北南不客氣道:“這次便罷了,若是被我逮到下次,我照樣削他?!?
“你不必這樣維護我……”
眼看周北南又有點不高興了,陸御九將手按在了面具之上,蠻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不要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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