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北南:“你以為我會信你?”
徐行之用折扇敲打著后頸,笑嘻嘻的:“真的不變,誰變誰是狗?!?
說罷,他手持折扇,微微一彎腰,對周北南道:“來吧?!?
“你倒是變樣兵刃出來啊?!敝鼙蹦险f到這里,突然覺得哪里不大對,額上青筋又跳出兩三根來,“……徐行之你什么意思?!你要用這把扇子直接跟我打?你當我是程頂嗎?!”
收拾好心情、坐在底下觀戰的程頂頓覺自己中了一箭。
徐行之不疾不徐地道:“……也就差不多嘛?!?
遠遠觀戰的曲馳見狀,道:“北南何必和行之說那么多呢?每次都要被氣成這樣,何苦來哉?!?
周弦倒不是很緊張:“我兄長越憤怒,行招越冷靜。這幾年來他一直在鉆研槍術,為的就是勝過徐師兄。徐師兄這樣孟浪,未免也太輕敵了?!?
溫雪塵卻有不同看法。
他靠在輪椅邊緣,輕捏著下巴,道:“……行之不是這樣的人。曲馳,你得小心了,行之今年對天榜榜首大概是志在必得?!?
“榜首之位不過是身外之物而已?!鼻Y很寬和地笑道,“不管行之如何,我只需全力以赴、認真對待便是?!?
一刻鐘后,周北南手中持槍被“閑筆”挑飛天際,直直扎入賽場一側的諦聽石。
不等他將長槍召回,徐行之手腕便輕如燕子地一翻,錚然開扇,電光火石間,扇鋒已取至周北南咽喉處,把他逼倒在地,而飛回的長槍也被徐行之的左手一把攔下,在空中圓舞一圈,指向周北南心口處。
賽畢的鑼鼓聲當啷一聲響起。
徐行之笑道:“承讓?!?
徐行之此次當真沒有使用什么花巧,因此周北南敗得心服口服,但嘴上自然是不會輕饒了他:“讓你個頭??禳c拉我起來?!?
徐行之樂了,把周北南的長槍往地下一插,伸手拉了他起身。
二人肩膀默契而親密地相撞在一起。
周北南傲然昂首:“下次躺地上的就是你了。給我等著?!?
徐行之說:“小弦兒說這話我信,你就算了吧?!?
此話一出,徐行之就被周北南提著槍追得滿場亂竄,場景一時混亂不堪,直到廣府君呵斥一聲,二人才結束胡鬧,勾肩搭背地雙雙下場。
而徐行之的霉運似乎還沒有結束。
秉著勝方先抽簽的規矩,徐行之在簽筒里隨手攪合攪合,摸出了一支竹簽,瞧了一眼上頭的名字,就瞇起眼睛,沖不遠處的周弦擺了擺手,親昵地喚:“小弦兒~”
他如此作態,周弦自然明白他下一輪抽中了誰。她笑了起來,也沖徐行之揮了揮手。
然而,圍觀了一日賽程的眾家弟子,見狀不禁在心中生出了一絲期待。
今日,徐行之先對應天川后起之秀,再對應天川大公子,這兩人都是在賭局中排名靠前之人,但徐行之均輕松取勝。
而他下一輪又抽到了周弦做對手,這一路殺過來,可謂是名副其實的血雨腥風了。
大家不約而同地想,若是徐行之再下一輪又抽中了曲馳,那可當真是熱鬧了。
此外,徐行之在對戰周弦,甚至是在對戰曲馳時,還會不會像今日一樣只用扇子?
他若是只用大巧不工的折扇便能戰勝這兩人,接下來的比賽對徐行之而便不會再存在任何阻礙。
假若徐行之真的就這樣一路贏到底,那么這場天榜之比便足可載入史冊了。畢竟歷屆天榜之比中,沒有一個人是用折扇做兵器來奪得魁首的。
那些旁門弟子當天又開了一副賭盤,賭的是明日周弦與徐行之比試時,徐行之是否還會用折扇迎戰。
在賭盤熱火朝天之時,徐行之卻趁著風陵山弟子們相聚為他慶功時偷偷溜了出來,回到了風陵山弟子安歇的東殿。
他從殿室窗沿處望過去,發現殿內只孤零零地坐著徐平生一人,方才躡手躡腳走到殿門口,探了個腦袋進去,輕聲喚道:“兄長?兄長?”
徐平生只短暫地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瞬,便重又低下頭,挽袖抄經,神情冷淡:“何事?”
徐行之走進殿里來,從懷里取出一包油紙:“我看席上有兄長愛吃的綠豆糕,又沒看到兄長到席,便偷偷地給兄長帶了來?!?
徐平生頭也不抬:“那是你的慶功宴席,我去那里也是格格不入?!?
聽他這樣說,徐行之有些黯然:“兄長……”
“我說過,不要叫我兄長?!毙炱缴朴行┎荒蜔?,將筆擱在青瓷筆架之上,“你是風陵山首徒,我不過是一個中級弟子。我不想叫別人提起我時,只知我是‘徐行之的兄長’,而不知我是徐平生?!?
徐行之難得被訓得抬不起頭來:“……此事只有北南知道,他會幫我隱瞞的?!?
徐平生不愿再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重新提筆:“無事就先走吧?!?
徐行之嗯了一聲,把綠豆糕放在案角邊,見徐平生抄得專心,便引頸過去看了一眼,把題頭念了出來:“《太上元始天尊說北帝伏魔神咒妙經》……”
徐平生肩膀霍然一僵,慌忙伸手去捂:“誰叫你看的?”
徐行之一時歡喜,竟忍不住露出了孩子一樣的神情:“兄長,你是幫我抄的嗎?”
徐平生別過臉:“我自己抄著玩,修身養性罷了?!?
徐行之仍渴望得到一個溫存些的答案:“……可你分明有在學我的字跡。你看,我慣常寫字便是這樣……”
徐平生羞惱難當,將竹簡一卷,不留情面地一把從中折裂,信手擲下地面后,只穿著單襪便踏出了殿門,把徐行之一人拋在了殿中。
徐行之跪坐在原地,不知呆了多久,才下地伸手把那一卷裂開的竹簡取在手中,用袖口珍惜地擦了擦,收入袖中。
正欲起身時,他便覺一道溫暖自身后毫無預警地貼了過來。
抱著他睡了幾年,這懷抱屬于誰,徐行之早已是爛熟于心。
他苦笑一聲,再轉過臉去,便是一如既往的輕佻微笑:“喲,重光,怎么跑出來啦?”
孟重光擁住他的后背,雙臂環緊在他胸前,依戀又有些心疼地蹭了蹭:“師兄,大家都在等你呢?!?
徐行之笑道:“是了,我是離席太久了。走吧,快些回……”
孟重光卻緊緊抱住他,一動不動。
徐行之:“……重光?”
窗外山影倒臥,絲絲殘照隔窗落在二人身上,將他們一襲白衣均染上了紅沄沄的光澤。
作者有話要說:半晌后,一道溫軟的東西落在了徐行之發間:“……沒事兒的,師兄不要太介懷旁人對師兄的看法。重光會在你身邊陪著你,一直陪著,一時一刻都不會離開?!?
徐行之愣住了。
他分辨不出落在他發間的是不是親吻,那曖昧又寵溺的觸感叫他一時恍然,臉上竟隱隱燒了起來。
他干笑兩聲,才道:“走吧走吧。再不走酒就要涼了。等晚上回來,我還得把廣府君罰我抄的經抄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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