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是有,但也存在問題。
什么問題
其一,兵力不足;其二,初期投入比較大;其三,需要臉皮厚。
陳凱的手指伸出,食指、中指、無名指,三根手指頭亮出來,鄭成功的視線也聚焦在他們上面。起初還好,陳凱義正辭的說著,鄭成功認認真真的聽著,兵力、資源投入,這些都是限制發(fā)展和開拓的總要因素,哪怕不甚清楚,但是鄭成功相信陳凱的判斷,也是點頭示意。但是,聽到最后一處,鄭成功的面色突然變得怪異起來,口中的一句竟成你在奪潮州和去廣州時的半句話剛剛在腦海里形成,甚至后半句還沒有完整閃現(xiàn),他便立刻意識到了陳凱所指。
竟成,你的意思是,需要我也有一張厚臉皮
是的。
陳凱點了點頭,似乎對那個也字并沒有絲毫介懷,甚至這個字很可能正是說在了點子上面。
嗯,就像上次誆杜永和那十萬兩庫銀時差不多。
哦。
一說這個,鄭成功似乎是能夠接受了。畢竟,杜永和那檔子事于他而不過是些口舌官司罷了,連面兒他都沒有見,只是讓個手下人就打發(fā)了杜永和派來要賬的手下,根本算不得什么事情。
反對的烈度可能會更高些。
收益呢
十萬兩不過是九牛一毛……
那就干吧!
三兩語之間,兩個人就把那三個問題中的最后一個敲定了下來,甚至連前兩個都沒有進行權衡。說到底,一切無非是利潤作祟。就像是后世的某位思想家所描述的那般:一旦有適當?shù)睦麧?資本家就會大膽起來。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被絞死的危險。
需要多少兵員
最起碼也得兩千戰(zhàn)兵,我也會從潮州調派一些部隊過去。
我給你三千,去年從泉州招募的士卒,都是訓練了近半年的。另外,竟成你現(xiàn)在是巡撫了,守道標營擴編為撫標,兵員至兩個營一千戰(zhàn)兵,還是讓林德忠管束。
鄭成功大手一揮,就是三千五百戰(zhàn)兵,七個營的編制。說到此處,他繼而向陳凱問道:江美鰲,可還聽話
江美鰲的鄭彩的部將,更重要的還是江美鰲是跟隨鄭彩最久的那三個部將之一,另外的兩個——蔡興和章云飛現(xiàn)在已經是清軍福建水師的頂梁柱了,帶著他們的部下騷擾明軍艦隊,雖然也就是騷擾騷擾,面對面的剛正面是不用想的,但是這實在給了明軍很一些的惡心。
三個人,兩個人降清了,剩下的那個自然會被人擔憂,這是不可避免的。尤其是在于,鄭成功在陳凱的兩次陸豐棱堡防御戰(zhàn)的報告中,都沒有太用到江美鰲的部隊,這也使得鄭成功懷疑陳凱是不是也有著同樣的擔憂。
一共七個字,陳凱聽在耳中,便能夠想象到鄭成功所想的到底是些什么。無需思索,陳凱便向鄭成功做出了回答。
提到江美鰲,這也是我正要與大木說的。我打算把江美鰲的部隊重新改成水師,去年我讓林德忠和江美鰲練了練長林寺義勇曾經練過的那個方陣,林德忠的營頭練得很好,但是江美鰲那邊,大概是在海上習慣了,練了大半年也沒有給我一個堅若磐石的樣子。正好這一次也需要增添水師,我想著還是讓他干回老本行的好。
那我調派些戰(zhàn)船給你。陳凱話說如此,鄭成功自然明白其意,此事到此作罷,旋即他有出說道:銀子,竟成你不用管,去歲海貿所得,足足有一百八十余萬兩白銀,這還沒算上泉州和漳州這兩個府的歲入。養(yǎng)兵,是要花掉其中的一大半。再算上繼續(xù)貿易、修建堡寨、打造武器以及其他的一系列支出,確實所剩無幾。但是,銀子還是能擠出來一些的。
廣東戰(zhàn)場壓力甚大,潮州的稅賦基本上都是自用了,能夠給予中左所方面的,無非是糧食和海貿貨源,這已經是極大的補充了。
鄭成功對陳凱信心十足,自然是要他放寬了心去做事。話說到這個份上,鄭成功專力福建,陳凱經營廣東的格局依舊是延續(xù)了下來,無論是陳凱,還是鄭成功,都無意打破這個自形成以來便卓有成效的分工模式。這一切并沒有因為陳凱的四府巡撫官職而改變,這便是二者之間最大的默契,無需再多說些什么,甚至陳凱在此之前的那些許憂慮到此也蕩然無存了。
接下來,二人敲定了陳凱的官職之中,原本的那個威遠侯招討大將軍行轅參軍的身份正式取消,鄭成功實在不好讓一個實權的兵部右侍郎給他做參謀,總要給永歷朝廷些許臉面的。但是粵東總制的差遣則依舊掛著,用陳凱的話說,這是他節(jié)制廣東眾將的權利基礎。
粵東總制是陳凱對于鄭成功的軍隊所有權的尊重,也是鄭成功對于陳凱的軍隊使用權的認可。如今這世道,武將自行其是者大有人在,文官沒了以文馭武的制度保障,朝廷賦予的權利往往只能有限的約束小軍頭,而大軍頭則更多的還是要依靠雙方的關系,以及個人的威望。
這是末世文官的悲哀,但是如陳凱這般,發(fā)軔于一個軍政集團內部,憑借著個人的努力,一步步的成為了集團內部的二號人物,負責一個分戰(zhàn)場的全權事務,反倒是比那些受朝廷指派的文官更加能夠得到大小軍頭們的認同,做到如臂使指。因為,他從來就不只是朝廷的文官,更是這個軍政集團的一員,至關重要且不可或缺的一員,甚至未來還可能會成為最重要的一員!
二人心照不宣,很多事情,無需多,一切盡在不之中。交換彼此對于去歲那一年的戰(zhàn)事的想法、對于未來的展望以及各人接下來的發(fā)展方向,一聊就是一整夜的時間。很多事情上的態(tài)度也都做出了交換和權衡,這是為了今年的戰(zhàn)事而進行的最重要的一次談話,一次戰(zhàn)略性的談話。除非再出現(xiàn)重大變化,否則今年的戰(zhàn)略布局就會按照今番的商議執(zhí)行下去。
第二天,雞鳴破曉,天光放亮,陳凱打著哈欠便要告辭,鄭成功也是倦意款款,但卻還是親自將陳凱送了出去。不過在上馬車前,鄭成功還是笑著提及了成親的事情,這是陳凱此番來中左所的另一件大事。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