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樹鳳已經(jīng)拿了搟面杖過來:“這破爛貨你上哪兒買的?就算只退一半的錢,你也得給我拿去退了!”
林禾苗蹲下,把她的望遠(yuǎn)鏡收好,訥訥地自自語:“我以前問過村里的老人,我問他們,我是不是你們兩撿來的?!?
老人們都說不是,她是吳樹鳳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吳樹鳳生她的時候難產(chǎn)了,落了病根,不能再生育。
她把箱子抱起來,望遠(yuǎn)鏡很重,她背脊彎得更厲害了,眼睛紅著,但沒有哭:“我走了,以后不回來了?!?
她抱著她的望遠(yuǎn)鏡,吃力地往屋外走,小腿被林進(jìn)寶踹傷了,一瘸一拐的。
“禾苗——”
林早生還沒邁開腳,就被吳樹鳳拽住了:“讓她滾,還能死在外面不成?我倒要看看她能硬氣幾天!”
林早生就算再沒有脾氣,也窩火了:“你夠了沒有,有你這么對親生閨女的嗎?”
吳樹鳳眼一紅,委屈憤怒地沖丈夫咆哮:“現(xiàn)在知道怪我了,當(dāng)初你媽嫌我不能生的時候,你怎么不吭一聲?我生了個自閉癡兒被人嘲笑指點的時候,你這個窩囊廢又死哪去了?”
夫妻倆嗓門一個賽一個,吵吵鬧鬧,林進(jìn)寶夫妻早就習(xí)以為常了,該干嘛干嘛,只有小孩在哭,在喊姑姑、姑姑。
林禾苗沒有回頭,拖著兩個箱子,形單影只,越走越遠(yuǎn)。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今晚沒有星辰,天空像一張黑色的幕布,密密麻麻地籠著萬家燈火。
晚歸的村民路過秋花老太太家門口,見門口凳子上的小胖團(tuán)子,和藹地問了一句:“關(guān)關(guān),你怎么還在這兒坐著呀?”
小團(tuán)子坐在凳子上,搖頭晃腦地打瞌睡,他努力撐著打架的眼皮:“我哥哥還沒回來,我在等他?!?
巷子里,家犬在吠個不停。
“嗷!”
“嗷嗷!”
“嗷嗷嗷!”
村口有光打進(jìn)來,狗子們嗚嗚咽咽了幾聲,就都安靜了。
徐檀兮抬眼望去,手里的燈籠被風(fēng)吹得晃晃蕩蕩,地上的影子也跟著搖搖曳曳,萬籟俱寂,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是戎黎回來了。
他穿了一身黑,球鞋沾了路上的泥,拿著手電筒,慢慢悠悠地走進(jìn)巷子里,他見到她,腳步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后視而不見,繼續(xù)走他的。燈光剛好落在她裙擺,他就把手電筒挪開,目不斜視地打她身邊走過。風(fēng)穿過他指尖,撩動姑娘的裙擺。
徐檀兮也沒叫住他,就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
戎黎走了離她十米遠(yuǎn),回頭:“你杵這兒干嘛?”
她說:“等你啊?!?
他眉頭皺起來:“等我干嘛?我讓你等了嗎?”
都說了,別來招他。
傍晚下過雨,徐檀兮提著燈籠,繞過水洼,她穿著手工繡的披風(fēng),大大的兜帽遮住了小半張臉,青絲半綰,大紅色更襯得她肌膚賽雪,像是古畫里剛修成人形、尚不諳世事的女妖,勾人而不自知:“要是我不來,下次你喝酒了,又該怪我不等你了?!?
醉酒那晚,他可是問了幾十遍她為何不在巷子里等他。
夜色太昏沉,戎黎什么也看不清,除了她的臉,腦子混沌著,話就脫口而出:“喝醉了的胡亂語你也當(dāng)真?”
徐檀兮笑了:“你不是不記得嗎?”
戎黎:“……”
這姑娘心思厲害,他搞不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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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只打算更一千,結(jié)果寫了兩千五,所以更晚了。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