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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追野夢到,他擁有一段和現在迥然不同的人生。
他沒有被外婆從醫(yī)院門口撿走,他被傅恒生帶到傅家,替代傅家的親生孩子遭受苦難,反反復復被整容、被催眠。
但這些對傅追野而,算不上多么難受,他其實不怎么在意。
真正的噩夢,是他寶貝經歷的那一切。
傅追野在夢中以旁觀者的姿態(tài),重新走過沐秋煙曾經走過的路。
目睹沐秋煙的遭遇,他曾咬著牙根、赤紅雙目地攥拳沖向欺負他寶貝的男人,也曾嘶啞聲音苦苦哀求。
可是,沒人看得到他,沒人聽得到他說話,他無法傷害任何人,阻止不了那些落在他寶貝身上的傷害。
夢里的傅追野無力到連伸手擁抱心上人,替她抹掉臉頰一滴淚都做不到。
他只能像個局外人,醒不過來,卻又進入不到夢中人的世界,唯有獨自忍受抽筋剝骨的劇烈痛苦。
……
一幕幕場景轉換,傅追野來到他死亡的那一剎那。
傅追野不敢去想,他的寶貝目睹他的死亡時,是多么的崩潰。
傅追野更不敢去想,究竟是什么樣的力量,才讓他的寶貝在一次次催眠中清醒,沒有忘記他。
固然有防止被催眠的書,但反抗高等級催眠師的催眠,依舊是一件艱難的事情。偏偏沐秋煙做到了。
她牢牢記住他,聰明地偽裝出被催眠的假象糊弄過陸知宴,暗中籌謀,離開在那場無恥婚禮的清晨。
她死在婚禮之前,死在陸知宴的背上,這是她報復陸知宴的最后一擊。
她去世時,身穿他送的公主裙改成的婚紗,戴著他送的戒指,這是夢中沐秋煙對夢中傅追野最后的告白。
不,不對,傅追野想,這不是最后的告白,生不能同巢,死后同穴才是。
……
漫長的這場夢,傅追野以為,到此為止。
結果不是。
場景再換,傅追野又一次夢到嬰兒時期的自己。
這次,和夢境一開始不一樣,他沒有被不懷好意的傅恒生帶走,他在傅恒生發(fā)現他前一秒,眼神如成年人一般,果決冷厲地抓住外婆身上的麻袋擋住自己。
接下來,夢中作為嬰兒的傅追野表現出越來越多像成年人的方方面面。
比如他一開始很抗拒外婆帶他走、他被外婆帶回家后嘗試站起身、他嘗試說話、他甚至抓起紙筆,一副要寫字的架勢。
一切行為都不是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能做出來的。
嬰兒的軀體里像是有一個成熟的靈魂,可惜,靈魂無法驅動剛誕生的身體,說不出話、做不了動作,只能聽從身體的指令,像個普通嬰兒一樣,多眠嗜睡,一遍遍無法抵抗地進入夢鄉(xiāng)。
每次睡醒,傅追野發(fā)現夢里的他都會表現出慌亂,且慌亂程度一次比一次嚴重。
為何慌亂,傅追野無從得知。
終于,當看到……夢里的他用稚嫩的手艱難握筆,用了將近三四天,費勁地書寫出歪歪斜斜的“不要忘記秋秋”這幾個字后,傅追野恍然大悟。
夢里的他體內,的確有一個人成熟的靈魂,那個靈魂是經歷過痛苦,重生的傅追野。但每睡一次,過往的記憶便會消退一些。
夢到這里,傅追野從夢境中蘇醒。
他抹去頭上的冷汗,煞白著臉色,找到曾經伴隨著他成長的筆記本。
第一頁上面的字體,儼然和夢境中的一模一樣!
這一刻,傅追野明白過來,為何他和他寶貝還沒認識前,便擁有一本記錄他寶貝相關信息的筆記本。
因為他重生了。
或許是執(zhí)念太深,也可能是上天難得垂憐一次,他帶著記憶重生了。
只可惜,上一輩子的記憶沒能長久保存,他重生后每一次睡醒,便會忘掉一些事情。
為了防止他忘記最重要、也是唯一放在心上的人,他將心上人的信息記錄下來。
但是,那些記錄好的信息,他沒能好好利用。
他沒能去找到他的寶貝,是他的寶貝帶著一腔真誠和愛意,一步步朝他走來。
“我來取回一樣東西?!备底芬昂鋈挥浧疸迩餆熀退f過的話。
取回……
取、回……
傅追野耳內出現短暫鳴響。
取回這個詞語,意味著她曾經擁有過,現在要重新拿回來。
傅追野驟然意識到,重生的并非他自己。
沐秋煙也重生了。
夢中那些悲慘的遭遇,她是記著的。
這些年里,她一個人背負著那些記憶,不斷尋找他,在希望和失望中輾轉。午夜夢回,她一定會想,重生的世界里是不是沒有她的阿野?
各種心疼紛至沓來,傅追野外套都來不及穿,他沖出別墅,驅車趕往方家。
天還沒亮,天空星星三兩顆,不知疲憊的蟬尚未開始鳴叫,嘈雜的世界如今一片寧靜。
對比下來,傅追野的心跳聲尤為響亮。
傅追野在方家別墅對面那條街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