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fā)垂下來覆蓋了臉。
緊緊的閉上了眼睛。
在眾人各自心情復雜的注視之下,
東云玉被放了下來。
立即有人帶著他去清洗換衣服,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這個賤逼居然一聲沒吭就乖乖的跟著去了。
那種想象中必然會出現(xiàn)的小人得志,張狂大笑,冷嘲熱諷,各種賤樣,竟然沒有出現(xiàn)。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意外,這賤逼今日居然改了脾氣。
大家都感覺今天這貨絕對要嘚瑟上天了。
但是東云玉意外的沒嘚瑟。
不僅沒嘚瑟,而且很老實。
居然有幾分嚴謹家風的味道了。
大家都靜靜的看著,東云玉穿戴整齊,洗干凈了臉走出來,一襲白袍,真是玉樹臨風。
沉靜的行禮,接過了錦旗,與楊落羽,張長君并肩而立,面向眾人展示。
鑼鼓喧天,頓時敲打起來。
人群中的東門志看著兒子,一臉哀求。
崽啊,爹知道你想嘚瑟。
但是你千萬不要嘚瑟啊。
這是整個家族的大事,超級的榮耀啊。如今落在你身上,你要穩(wěn)住,穩(wěn)住??!
在一片寂靜中。
楊落羽在眾目睽睽之下,為東云玉戴上勛章。
陽光之下,光芒熠熠。
整個東氏家族,一片安靜。
守護者總部送給東氏家族的獎勵,也都到位了。
都是系著紅綢子,一箱一箱的搬過來,堆積成山。
張長君在一邊宣布,東氏家族一方面喜氣洋洋,一方面提心吊膽。
生怕在這等檔口,那賤逼突然爆發(fā),噗的一聲跳出來,張揚大吼:“這都是老子的!老子的!”
“你們這幫老逼登想要老子的獎勵,有臉嗎有臉嗎?哈哈哈哈……就不給你們……嗯哼不給!”
按照東云玉的脾氣,這種事情他做出來,那是一點也不稀奇!
而且大家甚至感覺這都是輕了。
但是,意外的是東云玉什么都沒做,什么都沒說。
很有規(guī)矩。
但這不妨礙,十幾位老祖宗每一個都沒敢喘氣,眼巴巴的看著東云玉走過程。
這賤逼,若是真的在這種時候搗亂一下,楊落羽回去守護者總部一個匯報,那么……東氏家族就真正的名震天下了?。?
沒有!
很老實!
終于,儀式完成。
十幾位老祖同時呼出來了憋了好久的一口氣,人人都是一臉慶幸。
如蒙大赦!
我操了,真的這么平安的度過去了?大家相互看看,居然還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見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天可憐見啊……
眾人甚至對東云玉都有了一種‘感激’的情緒。但隨即感覺這種情緒簡直是操蛋,我感激他什么?
頓時大家都有了無語了:感謝他不丟人之恩?
真是臥槽了!
完事了。楊落羽笑容滿面的勉勵了東云玉兩句。
最后,例行程序的問道:“你有沒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沒關系。我們給你解決?!?
東云玉立即道:“我有個要求!”
此一出。
東家眾人大驚失色。
心中紛紛叫苦:來了來了,他還是來了!
人群中東門志一臉扭曲,差點給兒子跪下了。
其他的幾位老祖宗也都是一臉強行鎮(zhèn)定的眼巴巴的哀求。
東云玉道:“我的要求是,我要進入鎮(zhèn)守者入職。以后我跟著方徹,或者讓方徹跟著我。我們很投脾氣!”
楊落羽表情古怪:“方徹?方徹還在審查之中。不過你的要求,我會如實帶回去的?!?
“多謝楊大人?!?
東家人人人臉色精彩:方徹?這是哪位圣人?
天哪,這個世界上竟然有讓東云玉這么欽佩的人!這真是……難道我們東家有救了?看來以后要對這位方徹,好好的感謝感謝。
隨即楊落羽就要告辭了。
然后東家眾人盛情挽留楊落羽,務必要留下來吃頓飯。
但是挽留態(tài)度卻又不是很堅決:因為楊落羽若是留下來,本次主角東云玉就必須要上桌。
萬一他到那時候再犯了賤呢?現(xiàn)在沒有犯賤,可不代表喝酒之后不會。
所以大家心里也是打鼓。
楊落羽自然也看出來了,于是堅決告辭,臨走前笑著問東云玉:“你因為啥被吊樹上了?”
眾人頓時一顆心提起來了。
東云玉咳嗽一聲,道:“我發(fā)現(xiàn)一株靈藥,于是開始挖,結果把家族的山挖塌了一座……”
楊落羽奇怪:“那也不至于被吊起來抽吧?”
東云玉咳嗽聲:“那座山在祖墳邊上……”
“哈哈哈哈哈哈……”
楊落羽大笑而去。
笑死了,沒忍住,趕緊走吧。
楊落羽和頒獎隊伍走了,東家老祖?zhèn)儾乓荒樇m結的將東云玉圍了起來,一個個上下打量。
如同看到了珍稀動物。
“看什么看!”東云玉惡劣脾氣終于發(fā)作了,一瞪眼道:“今天我可沒給你們搗亂,以后東家要是在大陸上丟了人,或者你們氣死幾個,可不關我的事!”
“……”
眾人頓時只感覺一股氣從腳底板直沖到天靈蓋!
來了來了!
這該死的熟悉的感覺他又來了!
老祖宗氣的胡子哆嗦,一把揪住就要摁在地上。
東云玉急忙大吼,挺起胸膛,讓勛章閃閃發(fā)光:“我可是大陸功臣,爾敢無禮?”
“……”
眾人無語。
這還真不敢。
牽扯太大。
侮辱勛章就是侮辱守護者。
“這些獎勵怎么辦?”
東云玉的爺爺在眾人催促下,只好當仁不讓的站出來。
“給家族的你們說了算啊,問我干嗎?”
東云玉一臉的莫名其妙:“我要說是扔茅坑里,你們也不會干啊?!?
東云玉的爺爺氣的渾身哆嗦:“你這孽障!”
東云玉身上帶著勛章不能打,于是老頭一棍子敲在東門志身上,罵道:“看看你養(yǎng)的兒子!”
東門志心中喜悅,喜氣洋洋回懟自己親爹一句:“你咋不看看你養(yǎng)的孫子!”
眾人大笑。
老祖宗第一次和顏悅色,道:“今天是大喜事,晚上家族設宴。你們一家,單獨一桌,我也坐那桌,好好看看這小子,此外,我問問老祖有沒有有興趣參加的,也一起來?!?
“今晚,好好慶祝!”
“好!”
頓時大家都熱鬧起來。
東云玉第一次被眾人簇擁著回去,而且這幫人還是剛才看他挨揍的人,心中大樂。
一邊走一邊吹:“我在那陰陽界里,哈哈,那是從南打到北,從東殺到西,劍下亡魂,超過百萬之眾……就你們這種,嘖嘖不是我吹,進去就變成糞便了……”
眾人一臉不信,但也樂得聽他吹牛。
到了家門口,母親甘秀娘早已經(jīng)聽說了,已經(jīng)站在門口等候,激動地滿臉通紅,一臉光榮。
一臉驕傲。
誰說我兒子只會搗亂,只會犯賤的?我兒子是英雄,是大英雄。
看著母親臉上的紅光笑容和驕傲,那也是自己從未在自己母親身上看到的。
東云玉心中陡然一震。
突然想起:“我爹呢?”
極速回頭。
卻看到東門志跟在隊伍最后面,一邊笑,一邊一臉感慨,眼中卻還控制不住的閃爍著淚光,卻又一次一次的偷偷偏頭拭去。
唯恐別人看到,但現(xiàn)在他是目光焦點卻又避免不了被看到,卻又控制不住自己情緒,很是手忙腳亂的窘迫。
東云玉突然停了嘴。
心中一陣直如深入骨髓的酸澀。
良久才顫聲大笑:“哈哈哈哈……今晚喝酒!”
酒宴。東家已經(jīng)多年沒出現(xiàn)的最老祖宗居然出來了,還喝了幾杯酒。
這可是家族大事了。
據(jù)說老祖宗出來,聽說這事兒之后,了解了東云玉平常作為后,當場說道:“等我抽時間,去守護者總部,找雪大人好好聊聊?!?
酒宴之后,老祖宗看著錦旗,輕輕撫摸。
良久道:“我們東家,不能對不住這份榮譽啊。即日起,三個月內(nèi),選拔一批人才,不丟人的那種……去參加守護者選拔。”
“這種錦旗,我還想要,多多益善!”
老祖宗肅容道。
走到東云玉面前,仔仔細細看了一眼,道:“不錯,皮歸皮,也是我東家好兒郎?!?
吩咐道:“將錦旗,掛上去。旁邊寫上怎么來的。東云玉三個字,大些!”
東云玉突然感覺喉嚨被堵住了。
半天說不出話來。
良久才道:“老祖宗,您今天,算辦了件人事。”
眾人臉色扭曲,又好氣又好笑。
老祖扭著他耳朵轉(zhuǎn)了一圈,哈哈笑道:“老祖今天干人事了,你以后,也多干點兒人事兒?!?
東云玉第一次感覺被扭耳朵竟然這么舒服,歪著腦袋笑:“成!”
他信心十足,嘿嘿道:“以后讓守護者總部,也掛上咱們東家的錦旗!”
眾人哈哈大笑。
這貨,又說瘋話了。
……
方徹閑來無事,在問過印神宮,一心教的培訓者還有好多天才能到來的時候。于是干脆決定帶著夜夢回家省親。
碧波城,闊別已久了。
專門去白云武院找了方青云,想要一起回去。但方青云搖頭若撥浪鼓。
說什么也不回去。
因為他知道,每次跟著方徹一起回家,絕對沒有自己好果子吃。
最少一頓揍,是絕對避免不了的。
方徹無奈,只好給方青云留了點兒只夠一人份的修煉資源。
方青云囧的滿臉通紅,不想。
“我才是哥??!我才是哥??!天天拿表弟的……我的臉……”
這次沒有背著別人。
眾人一起起哄:“在你表弟面前還要什么臉???”
最終被方徹煩了,一個擒拿抓住,掰開嘴巴,就把兩顆丹藥塞進去。
然后伸手一招,靈氣化水,成一條線……恩,就是你們想的那樣子,就好像上空有人撒尿一般……給表哥喂進了嘴里。
眾人齊聲喝彩:“方校花,好本事!這一條線,愣是要得,不是純陽童子,絕對沒有這樣的弧線!”
隨即一片大笑。
放開方青云,方徹道:“反正那兩粒你已經(jīng)吃了,剩下這些就收了吧,收兩粒也是收,再收些也是收。”
眾人歡樂大叫:“方?;ù擞欣怼!?
方青云一臉幽怨,只好收下。
鄭重道:“那好吧,正好我得到個消息,在即將歷練之地的山里有天顏花,待我去摘兩朵來給你?!?
天顏花也是可以保證女人容顏不老的神花,只是一朵花只能維持兩年。
夜夢已經(jīng)吃了正魂陰陽根,自然用不著這種低階的天顏花了。
但是方徹卻是一臉驚喜:“真的?真的有?那你可一定給我搞過來,夜夢為了這事兒可是煩了我好久了。”
人群外圍的夜夢笑顏如花:“多謝表哥!”
方青云眉花眼笑:“應該的。應該的?!?
心里卻是高興地不得了,原來我還是能為表弟做點事的。
頓時意氣風發(fā),哈哈大笑:“你們這次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千萬別逞能。回到家里多待幾天,我去弄天顏花,就不陪你們回去了,等我搞到了,就給你送過去?!?
終于又恢復了身為表哥的威嚴氣度。
“表哥威武!”
方徹大笑:“那我倆就回去了……”
“走吧走吧。”
兩人哈哈一笑。
方徹帶著夜夢飛身上馬,一路出城。
本來以兩人的修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必騎馬了;身法速度,遠遠比騎馬快得多。
但是夜夢堅持。
因為兩人之前每次回家都是騎馬回去,這讓夜夢感覺,好像不騎馬就還不算回家一樣。
方徹自然要滿足她。
于是乎馬蹄得得,一路歲月風景,一路笑語和風。
這一路,無比的平靜。
對于方徹來說,乃是一次難得的最放松的時機。
來自唯我正教的危機已經(jīng)解除,地位已經(jīng)穩(wěn)固。暫時來說,無論是夜魔,還是星芒,事業(yè)都是蒸蒸日上。
修為更是日益深厚。
物資,不管是練功,參悟,療傷,神魂,肉身……等所有資源,只是雁北寒和和辰胤封星給的,全都足夠他用。
在守護者這邊,明面上暫時處在審查地位。但實際上,什么事情都沒少做。
世外山門的紛亂已經(jīng)打下了根基。東南五教已去其二。
這次回去碧波城,再次回到白云洲的時候,接下來便是另一段征程。
這是一個難得的空擋。
而這個空檔,還是方徹自己用君臨自傳給拖出來的。
方徹感覺到心中前所未有的輕松。
但同時也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沉重。
因為接下來的路,比起這前一段路,更要難走的多!
大路兩側,樹木挺秀,綠草如茵,野花若錦,風吹草動,白云浮風。
方徹忍不住哼起來一首小調(diào)。
“我非英雄,不愿隨風云動;
我非英雄,只愿安樂平生;
活在紅塵,我悠然此夢;
困于田園,我執(zhí)酒賞葉綠花紅;
不求富貴榮華,只愿家園太平。
但洪水滔天,須臾烈火熊熊;
身雖孤而挺身獨擋,力雖微也能阻山傾;
當天塌地陷,當?shù)亓焉奖溃?
我非英雄,也只能橫行。
當魑魅浮世,當魍魎朦朧;
我非英雄,也能持刀戰(zhàn)到天明。
我非英雄,也愿血證蒼穹。
滄海橫流煙波處,人間安樂太平中;
再來持觴浮一醉,醉眼朦朧處,盛世唱英雄。
我非英雄,卻要橫行,只因紅塵情重。
我非英雄,卻要橫行,只因人間酒濃?!?
他騎著馬,雙手卻抄在袖子里,身子在馬上隨著顛簸前行,說不出的愜意,說不出的放松。
他瞇著眼睛,似乎在看著前方,但實際上卻什么也看不到,只覺眼前一幕幕往事閃過,一個個人影飄過。
唐正,左光烈,任常……
方徹一路走,一路哼。
臉上全是沉靜,全是悠悠風云在眉宇之間悄然閃過……
便如經(jīng)過樹下時,灑落在臉上的陰影,消失,又來,再消失。
光與暗,在他臉上,隨著樹影斑駁,隨著駿馬疾馳,不斷變幻。
方徹袖手悠悠,任憑馬兒疾馳。
夜夢知道方徹的思想此刻已經(jīng)進入了一種奇特的境界,只是默默地在前面帶路。
馬蹄聲清脆。
踏碎了山林的寂靜。
吟唱聲悠悠,卻又融入了紅塵的雋永。
在方徹的正前方,不遠處,一隊人馬正在山林間靜靜的趕路,三四十人,速度飛快,但是卻是寂靜無聲。
他們沒有走山路,只是在叢林間穿梭。
沒有任何一個人講話。
全體靜默。
正飛速前進中,與方徹兩人隔著山林擦肩而過。
突然前面一人一皺眉頭,似乎聽到了什么。
眉頭一皺,繼續(xù)傾聽,越是往前,聽得越是清楚。
似乎有人在小聲的唱曲。
但這曲兒……有點熟悉。
仔細聽了聽,卻也只是聽到了模糊的一句。
“……我非英雄,卻要橫行,只因人間酒濃。”
為首之人突然臉色大變,驟然停下了身子。兩臂一震,拔空而起。
在空中極力轉(zhuǎn)頭看去。
只見在不遠處的大路上,兩騎馬兒正悠然的邁著步子,向著自己的來路方向,不急不慢的行進。
所有人同時停下來,有些速度快的剎不住直沖出去數(shù)十丈又回來。
“四哥,怎么了?”
有人驚訝的問。
四哥是個面容粗豪的魁梧漢子,兩鬢卻已經(jīng)斑白。
長方臉,眼中全是風霜。
看起來年歲絕對不小了。
但是現(xiàn)在卻如同被雷擊了一般呆住了。
眼中的思念,驚喜,驚訝,震撼,便如潮水一般浮現(xiàn),一時間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