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妃將紙接過來,放在面前的案鋪開,這才靜靜地看起來。
湖光瀲滟映水柔,綠樹成蔭繞小樓。
白鷺飛來尋舊夢(mèng),紅魚游去添新愁。
遠(yuǎn)看李亭有疏影,近憶畫船怕回眸。
徒坐湖畔觀日暮,還記當(dāng)年共悠游。
看著紙上的詩句,靜妃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澀。
兩行濁淚不自覺的劃過她的臉龐,滴落在紙上。
良久,靜妃抬袖拭去眼中的淚花,又看向穆順:“拿筆來?!?
穆順正欲去拿筆,文帝卻拿著毛筆緩緩走過來,“就用這支筆吧!”
文帝親手將筆遞過去,穆順稍稍上前,側(cè)身擋在文帝身旁。
靜妃接過筆,將“紅魚游去添新愁”的“添”字叉掉,在旁邊寫上一個(gè)娟秀的“忘”字。
“圣上這詩,要前面這四句就好?!?
靜妃放下手中的筆,抬頭向文帝展顏一笑,“后面這四句,終究還是差了點(diǎn)意思,還是別要了吧!”
文帝微微張嘴,旋即輕輕搖頭:“寫都寫下了,要與不要,又有何區(qū)別?朕也沒想讓這詩流傳出去。”
靜妃微微一頓,雙目泛紅的看著文帝,臉上卻掛滿笑容,“那就請(qǐng)圣上把這首詩賜給臣妾吧!”
“本來就是要送給你的?!蔽牡蹏@息,“十七年前,朕就該把這首沒寫完的詩送給你的,可惜,這終究不是那首詩……”
“對(duì)臣妾來說,這就是最好的詩?!?
靜妃起身施禮,“臣妾斗膽,再請(qǐng)圣上賜臣妾一物?!?
“說吧!”
文帝神色復(fù)雜的看著靜妃。
靜妃:“請(qǐng)圣上賜臣妾一把劍?!?
文帝身形一顫,久久不語。
過了好久,文帝才頹然詢問:“你不問問朕要怎么處理老九么?”
靜妃輕輕搖頭,“妾身心中已經(jīng)有答案了,不用再問了?!?
聽著靜妃的話,文帝不禁長長地嘆息。
“愛妃,謝謝你陪了朕十七年!”
文帝說罷,緩緩?fù)庾呷ァ?
“臣妾亦謝圣上恩寵十七年!臣妾今日方知,圣上非是無情之人,是臣妾錯(cuò)了!若有來生,若圣上不嫌棄,臣妾還愿伺候圣上!”
聽著身后傳來的聲音,文帝的身體不由得一晃。
穆順見狀,趕緊上前攙扶。
“好!”
文帝沉重的說出一個(gè)字,在穆順的攙扶下,老態(tài)龍鐘的走出房間,又滿臉疲憊的沖守在門外周岱吩咐:“送把劍進(jìn)去吧!”
周岱低眉,從另外一個(gè)御前侍衛(wèi)手中拿過劍,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jìn)去。
片刻之后,周岱退出來,給靜妃留下最后的體面。
屋里,靜妃雙手托著周岱送進(jìn)來的劍,緩緩跪在地上,眼淚滾滾滑落,高聲道:“臣妾……叩謝圣上天恩。”
文帝背對(duì)著房間,想要說點(diǎn)什么,但終究還是沒說出來。
“鏗……”
屋里傳來一聲清脆的拔劍聲。
而后,又傳來沉悶的撞擊聲。
周岱往房間里瞥了一眼,“嘭”的一聲跪在地上,“圣上,靜妃娘娘……薨了!”
隨著周岱的話音落下,所有御前侍衛(wèi)和穆順全都跟著跪下。
文帝渾身一顫,緩緩的轉(zhuǎn)過頭。
然而,文帝的頭轉(zhuǎn)到一半,卻還是僵住了。
片刻之后,文帝痛苦的閉上眼睛,緩緩開口:“穆順!”
“老奴在?!?
穆順哽咽開口。
“傳旨,九皇子云巍圖謀不軌,即日起,貶為庶民!念其年幼無知,為他人所惑,特恩準(zhǔn)其前往泰陵,為先帝守陵!”
“靜妃降格,按婕妤之禮,停棺三日,葬于青羊山!”
“沁心宮所有宮女太監(jiān),全部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