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是個典型的李家女子，當(dāng)年丈夫亡故，兒子尚且年輕，她為了幫兒子坐穩(wěn)皇位，也沒少出力，盡顯霹靂手段。

只是隨著久視皇帝大放異彩，太后這才逐漸放手，不再過問政事。

雖然先帝趕上了五代大掌教的時代，最后郁郁而終，但久視皇帝趕上了六代大掌教的時代和三道分裂的時代，大大加強了皇權(quán)。

太后樂得清閑，這些年養(yǎng)尊處優(yōu)，收斂了鋒芒，反而顯得慈和。

只是偶然展露鋒芒，還是不免讓人心驚。

李若水心思急轉(zhuǎn)，笑著說道：“已經(jīng)過去那么多年了，也該放下了。”

太后又恢復(fù)了平常模樣，嘆了口氣：“我也這么勸他，五代大掌教已經(jīng)作古，六代大掌教算是還了五代大掌教的賬，可他就一遍一遍地重復(fù)這句話，讓我這心里不是滋味。”

“別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他就是被五代大掌教給活活氣死的。都說九五之尊，可在五代大掌教面前，跟那些道士沒什么兩樣。五代大掌教坐著，他得站著，五代大掌教說話，他要聽著，五代大掌教定下的事情，他連反對的資格都沒有。五代大掌教對他輕則敲打，重則斥責(zé)。他憋屈啊?！?

“他又沒辦法，只能把這口氣憋在心里，日積月累，終于讓三尸失控，神仙難救，年紀(jì)輕輕就去了。”

“這是當(dāng)年玄圣和高祖皇帝定下的規(guī)矩，太上的歸太上，皇帝的歸皇帝，是五代大掌教壞了規(guī)矩?？傻筋^來五代大掌教什么事情沒有，這是什么道理？”

李若水陪著笑說道：“五代大掌教不是故意針對先帝，三位前任副掌教大真人不也遭殃了嗎？三師同樣沒能如何。”

太后輕哼了一聲：“三師當(dāng)然不會如何，如果不是五代大掌教提拔了他們，也沒有他們的今天?！?

李若水只覺得這話是接不下去了，只能轉(zhuǎn)開話題：“對了，過幾天我要去玉京一趟，太后有什么東西需要我?guī)Ыo持盈公主嗎？”

太后問道：“還沒到推舉大掌教的時候，你去玉京做什么？”

李若水道：“有人成婚，我去觀禮?！?

太后好奇道：“是李家子孫？”

李若水道：“不是李家子孫，是張家的女婿?！?

太后愈發(fā)好奇：“這可真是奇了，我們李家和張家一向不對付，就算要面子上過得去，無非就近派個代表，帝京距離玉京這么遠(yuǎn)，怎么會派你過去？再有，張家女婿成婚不是應(yīng)該在大真人府嗎？怎么會在玉京？”

李若水解釋：“說起來，此人曾經(jīng)是我的下屬，多少有些關(guān)系，請柬已經(jīng)送到，我便不得不去。至于為什么不在大真人府，畢竟不是贅婿，自然還是玉京更好?！?

太后道：“我愈發(fā)不明白了，你的下屬，又不是你的上司，怎么你還不得不去了？又不是永?！?

李若水苦笑一聲：“當(dāng)然不是永，可比起永也絲毫不差。此人姓齊，雙名玄素，表字天淵，如今已經(jīng)是太微真人，人稱‘齊太微’，金闕中最年輕的參知真人，不僅做過我的下屬，也做過清微真人的下屬。與他成婚的則是張家貴女，與永并稱為道門三秀的張家月鹿，如今已經(jīng)是天罡堂的首席副堂主，既然沒有徹底撕破臉，那么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

“竟然是他?！碧笥行@訝，“我聽說過他，前些年在帝京道府做過主事，后來好像去了南洋那邊?！?

李若水道：“不得了啊，就是此人扳倒了南洋的王家、孫家，如今儼然成了南洋的皇帝，李天清親自出馬都沒討到好，被此人擒下，還是陸老出面，花了三百萬太平錢才把人贖出來，李天貞至今還被扣在南洋?！?

太后更為驚訝了：“這人竟然如此厲害？就連李天清都不是他的對手！不僅敢扣我們的人，還比永更先一步成為參知真人?！?

李若水道：“太后久在宮中，不問政事，所以不知道這些。永是偽仙，我聽說齊玄素也躋身了偽仙，有好事人說兩人是‘道門雙壁’，倒也名副其實。太后可知道此人師承何人？正是清微真人最大的對手東華真人，他又娶了張家的女兒，成了張家女婿，據(jù)說還有一個姚家義母，所以說現(xiàn)在是清微真人與東華真人爭奪七代大掌教，極有可能是便是他與永爭奪八代大掌教?！?

太后恍然道：“難怪不怕我們李家，原來有東華真人給他撐腰，又有張家這個岳家，道門里能跟咱家扳手腕的總共就這么幾家，算是湊齊了。此子日后定然要成為我們李家的大患。”

李若水嘆息一聲：“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大患了，許多平章大真人，比如婆羅洲的蘭大真人、紫霄宮的姜大真人、萬象道宮的石大真人，還有新晉升的齊大真人，都旗幟鮮明地支持他，說句大勢已成也不為過，我們李家有個前途很好的義子叫李命煌，因為得罪了他，便被壞了前途，打落塵埃?！?

太后沉默了片刻，輕聲問道：“有沒有考慮過一些特殊手段？”

李若水搖頭道：“以前還有這個可能，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難了，他不僅本人是偽仙，持仙物，身旁也不乏偽仙助力，據(jù)說拿下李天清的時候，雙方足足出動了八位偽仙，那位新晉升的齊大真人更是與他關(guān)系密切，宛如一體，這還不算支持他的天師、東華真人、諸位平章大真人，除非是國師親自出手，換成其他人，恐怕都難。”

“太后還記得叛出太平道的周家吧？周夢遙不知為何與齊玄素結(jié)仇，我隱約聽說是齊玄素最先拜師周夢遙，后來又轉(zhuǎn)投東華真人門下，所以周夢遙要教訓(xùn)下齊玄素，結(jié)果卻中了齊玄素的算計，險些丟了性命，至今不敢露面?！?

太后聞也是忍不住嘆息一聲：“早知今日……”

李若水無奈道：“萬金難買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