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盡量表現(xiàn)得溫和，說道：“歸真，你以后少不了要來這邊，就把這里當(dāng)成是自己的家?！?

顏永真不是蠢笨之人，立刻心中一動。

齊玄素這話有兩重意思，第一重意思自然是儐相的事情，大婚當(dāng)日，顏永真要在這里跟著齊玄素跑前跑后。還有一重意思則是說秘書，齊玄素的秘書陳劍仇已經(jīng)外放婆羅洲道府的副府主，齊玄素還缺一個秘書，如果顏永真接替陳劍仇的位置，以后自然少不得要到齊玄素的府上，齊玄素這么說也沒問題。

秘書這個位置很重要，尤其是參知真人一級的秘書，號稱小真人，不是浪得虛名。

所以挑選秘書不能馬虎，毫不夸張地說，有些真人挑選秘書比挑選徒弟還上心，要是用得不順心，就一直換，甚至能換好幾個，這里面也講究一個磨合度。

如果齊真人真有第二重意思，那么這無疑是一場面稽。

想到此處，顏永真沒了來之前的坦然，多了幾分小心翼翼，只是將半個屁股放在椅子上。

齊玄素接著說道：“我聽說你的文采很不錯，在青萍書局干過一段時間。我在青萍書局有個老同窗，叫莫清第，不知道你認(rèn)不認(rèn)識？”

顏永真回答道：“聽說過，沒見過?！?

齊玄素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也不妨與你明說，我這里還缺個秘書，張伯父有意推薦你，只是在我這里，文字工作反而是比較次要的，我一向反對念稿子，所以不太需要有人給我寫稿子，主要還是處理一些雜事，包括人際往來，溝通聯(lián)絡(luò)，如果讓你做我的秘書，你會不會覺得被大材小用？”

顏永真沒有半點(diǎn)遲疑，立即說道：“齊真人請放心，雖然我沒有做過秘書，可能需要一個熟悉的過程，但一定會努力做好?！?

齊玄素擺了擺手，說道：“我相信你的誠意和態(tài)度，只是我覺得有些話還是說在前面為好，我的上一任秘書和我的經(jīng)歷類似，都是下層出身，都是靠了義母的裙帶關(guān)系才僥幸出頭，是不好與你們這些世家出身之人相比的，因為我們在泥濘里掙扎過，所以更能放得下架子，你出身高門大戶，讓你伺候人，可能會有些心理上的不痛快?！?

顏永真道：“我不敢保證自己沒有問題，不過我會盡力調(diào)整和克服，相比起在戰(zhàn)場拼殺，這不算什么。”

顏永真有些沒有想到，齊玄素并不避諱自己靠著裙帶關(guān)系上位，直接坦然告之。這也讓他對齊玄素的評價更高了。如果齊玄素遮遮掩掩，試圖否定這段過往，他面上不敢說什么，心底肯定是不以為然的。

其實(shí)齊玄素一直都不避諱，甚至是一直掛在嘴上，這就是越缺什么越強(qiáng)調(diào)什么——他不缺底層經(jīng)歷，他缺的是家人。

齊玄素對顏永真的態(tài)度也很滿意。比起顏明臣，顏永真顯然是另外的性子，名字沒取錯，最起碼比較真誠，比較符合齊玄素的胃口。

這也不是孤例。

論威脅，李長歌對齊玄素的威脅更大，可齊玄素并不討厭李長歌，只是將其視作對手，該打就打，這是陣營使然，他對李長歌本人沒什么意見，如果沒有這些權(quán)力紛爭，說不定兩人還能一笑泯恩仇。

相反，李天貞對齊玄素已經(jīng)沒有什么威脅，可齊玄素就是看他不順眼，十分厭惡。

齊玄素最開始打算用程立雪做秘書，不過現(xiàn)在看來，顏永真更為合適，拋開各自素質(zhì)不談，顏永真這邊不僅有張拘成的面子，背后還牽涉了顏大真人。

如果他不用顏永真，那么張拘成可能會多想什么，也不能很好地緩解他與顏大真人之間的矛盾。

齊玄素是怎么把蘭大真人拉到自己這邊的？固然有幫蘭大真人收拾殘局的情分，主要原因還是徐教容的關(guān)系，蘭大真人不喜歡收徒弟，有些徒弟還死了，如今只剩下徐教容一顆獨(dú)苗，這就是衣缽傳人。

齊玄素綁定徐教容又是靠著提拔徐教容的義子陳劍仇。徒孫和徒弟都綁在了齊玄素的大船上，再加上齊玄素的確有這個潛力，蘭大真人不支持齊玄素還能支持誰呢？

換成別人，沒有齊玄素的潛力，就是搭上了關(guān)系，蘭大真人想支持也無從著手。

現(xiàn)在齊玄素疏通關(guān)系，還是一樣的道理，通過綁定顏永真，把顏大真人拉到自己身邊，就算拉不過來，也要顏大真人恪守中立。

齊玄素沒再繼續(xù)談秘書的事情，而是談了些家長里短。

顏永真還沒成親，不過已經(jīng)定下了親事，是張家的小姐，名叫張知月。

從這里論起來，顏永真還是張月鹿的妹夫、張五月的姐夫，齊玄素和顏永真反而成了連襟，都是張家女婿。有了這層關(guān)系，就更好說話了。

也難怪張拘成會向齊玄素推薦顏永真，這都是有親戚的。

世家的圈子就是這么來的，齊玄素現(xiàn)在也慢慢融入到這個圈子之中了。

至于程立雪，齊玄素另有任用，根據(jù)皇甫極的分析，他日后很可能會兼任掌宮真人，所以萬象道宮這邊必須有自己人，他不打算把陸玉玨長期留在萬象道宮，那太屈才了，一個能在南大陸?yīng)毊?dāng)一面的高級輔理，還是放到地方道府才能人盡其才?？扇f象道宮又不能不留人，現(xiàn)在看來，程立雪比較合適。

順帶一提，齊玄素這次去江南道府，自然也與柳湖見了一面。柳湖現(xiàn)在跟著沐妗，名義上是下屬，性質(zhì)上有點(diǎn)像學(xué)徒，而沐妗又是跟著雷小環(huán)。

雷小環(huán)則是張拘成的下屬。

雷小環(huán)是齊玄素的老上司，張拘成是張月鹿的伯父，沐妗是張月鹿的前秘書，這些關(guān)系密密麻麻交織起來，一張屬于齊玄素的網(wǎng)絡(luò)也隨之鋪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