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青青是帝京道府出身,那里多的是人情世故,接著說道:「女人找男人,除了自己真心喜歡的,就是找個比自己強的,別看平等喊了這么多年,可還是老一套,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平等的口號喊得比誰都響,利益是分毫不讓。所謂的不要聘禮,不過是以退為進的把戲罷了。今日小舍,為日后大得?!?
「老話說了,終日奔波只為饑,方得一飽便思衣。衣食兩般皆具足,又思嬌容美貌妻。人的欲望總是一步一步上升的。那位姑娘起初找你是為了什么?大約是看中了你的家世,她對你的期望很高,只要嫁給你,她就是張家人,也是張首席和齊首席的弟媳,可謂跨越階層,進入道門上層了。」
「可她后來發(fā)現(xiàn),張家分大宗小宗,小宗子弟并沒有那么多的資源,地位也沒有想象的那么高。于是她產生了不滿,覺得自己是屈就了,認為自己被你騙了,于是開始變臉,對你提出各種要求,在她看來,這都是補償。所以她理直氣壯,覺得理所應當?!?
「還有就是女人之間的競爭同樣激烈,本質上就是一場以虛榮為名的金錢競賽,別人有三百太平錢一雙的鞋子,自己也要有,別人的道侶送了一件雪白狐裘,自己的道侶也要送。張公子尚且年輕,沒有積蓄,不能滿足她這方面的需求,也是原因?!?
「至于所謂的離你而去,不過是一種試探和威脅罷了。今天你退讓妥協(xié)了,明天她再鬧,難道你還要妥協(xié)嗎?妥協(xié)只會讓她更瞧不起你,若是毫無底線地一退再退,今天是買房子,明天是不是就要把房子記到她的名下?后天是不是還要讓你去求齊首席和張首席再給她安排一個職務?只要你辦不到,就離你而去?」
「恕我直,這位姑娘恐怕不想離開張公子,她只是想要拿捏張公子,要讓張公子順著她、捧著她、哄著她、慣著她。在我看來,張公子畢竟是張首席的兄弟,已經是這位姑娘能找到的最好人選了,她不會輕易放手的。張公子聽我一句勸,她若是再提分開的事情,不妨直接答應下來,說不定就是她主動挽回張公子了?!?
張五月聽完后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微笑道:「多謝柯姐姐指點迷津?!?
張月鹿開口道:「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立刻把你的那個什么公司關掉,然后找一個正經差事,踏踏實實做事,本本分分做人。」
張五月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
張月鹿自然是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不過還是問道:「天中,你有沒有意見?」
張五月猛然高聲道:「我當然有意見。姐,你信不信,就算沒有我的事情,那幫老家伙還是會跟你對著干,就算我們張家全都上街討飯去,他們該爭的還是要爭。不是我拖了你的后腿。姐!」
張月鹿平靜道:「我信?!?
「既然你信,那么我的生意為什么不能做?」張五月激動起來,「姐,就算沒有女人的事情,難道我就這么渾渾噩噩地混下去?一輩子就這樣了?錢是英雄膽,我不敢奢求權力,只求幾分無關輕重的英雄膽,難道也有錯嗎?」
張月鹿沉聲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沒
有不讓你賺錢,我只是讓你行正道?!?
張五月一改平日的恭順模樣,竟是大笑起來,幾乎要笑出眼淚:「姐,你如今發(fā)達了,入了天師他老人家的法眼,大真人府每年都要撥給你十萬太平錢,供你和姐夫花銷,不要都不行。這些錢光明正大,你當然可以站在干岸上,高談道德,站著說話不腰疼??晌也恍?,我沒有這樣的待遇?!?
這話一說出來,就有點撕破臉皮了。
張月鹿閉上了雙眼:「我不否認這一點,可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同樣只有道士例銀,過得很拮據(jù),我那時候也是這樣說的,更是這樣做的?!?
張五月停下了笑聲:「姐,我若有你這樣的前程,我也忍得住。很可惜,我同樣沒有?!?
張月鹿嘆息一聲,語氣轉冷:「我只給你三天期限,盡于此,你看著辦。」
張五月冷冷道:「既然婆羅洲道府首席副府主張真人都這么說了,我也只能照辦?!?
張月鹿睜開眼:「天中!」
張五月慘然一笑:「張青天大義滅親,依法懲治紈绔子,譽滿獅子城,這是最好的結局?!?
「張月鹿,你就當沒有我這個兄弟,你早晚成為孤家寡人?!?
說罷,張五月直接轉身離去。
張月鹿沒有說話,只是坐在椅子上,黯然無語。
柯青青想要相送張五月,又停下腳步,朝張月鹿望去。
她發(fā)現(xiàn)這位從來都是堅剛不可奪其志的上司竟然在無聲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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