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過了變革的窗口，就再也回不去了。

沒有七娘，齊玄素憑什么出頭？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嗎？

齊玄素十分低調(diào)地下了飛舟，當年他和張月鹿一起在金陵府查案，沒少到處跑，對這里也算熟悉，準備直奔大報恩寺。

雖然這里是張拘成、雷小環(huán)的地盤，但齊玄素無意驚動這兩人，他此番前來只為私事，不為公事。

大報恩寺這個地方，頗為傳奇，幾次登上儒道之爭的舞臺。

大報恩寺最早是為金陵府三大佛家寺廟之一，其中有一尊琉璃寶塔，高近百丈，通體用琉璃建成，被稱作天下第一塔。如今大報恩寺中有佛經(jīng)六千余卷，琉璃塔中存有佛骨。故而此地各派僧人云集，除此之外，還有許多書生士子也喜歡在此地坐而論道。當年儒門七隱士之一的虎禪師也在此地隱居，后來被張祖誅殺于大報恩寺，這是第一次。

第二次就是儒門內(nèi)部的「前朝余孽」針對東皇了。后來道門出動了高品靈官、三大陰物等高端戰(zhàn)力對參與之人進行鎮(zhèn)壓追殺，小殷才能白得「天馬行空」。東皇遭遇大報恩寺之變后面見玄圣，玄圣斥責東皇恃兄長之親，受封疆之重，憑藉權(quán)勢修為，無復顧忌，刀劍加身而不自怵，妄自尊大，不聽他人勸誡之，獨斷而專行，孤身而犯險，方有今日之禍。

不過俱往矣，如今的大報恩寺就是一座普通寺廟罷了。

齊玄素來到大報恩寺的門口，剛想要往里走，就讓一名僧人攔下，被告知要捐一點香油錢才行。

其實就是買票。

齊玄素只好花了五個太平錢買了一炷香，才得以進入其中。

這可是五個太平錢，尋常人家根本買不起。

好不容易來到大報恩寺，齊玄素再次聯(lián)絡(luò)七娘，不過只是傳音：「我到了，你在哪？」

「琉璃塔。」七娘那邊簡意賅。

齊玄素結(jié)束通話，一路往寺廟深處走去，過香水河，見琉璃塔。

七娘就在琉璃塔最高層。

齊玄素此時也不裝了，干脆一躍而上，來到七娘的身邊。

齊七娘負手而立，審視著他：「你來了?！?

齊玄素遲疑了一下：「我……不該來？」

七娘白了他一眼：「話本看多了？我就是單純跟你客套一句?！?

「您什么時候會跟我客套了，這可不像您。」齊玄素笑道。

七娘轉(zhuǎn)為背靠在窗沿上望向齊玄素：「不一樣了。」

「怎么不一樣了？難道我們除了純粹的母子之情，還有點別樣的情愫？所以您才會討厭張青霄？這可就俗套了，太俗套，話本里都不樂意寫的玩意兒?！过R玄素也背靠著窗沿。

「去你的，胡說八道?！蛊吣锟刹皇切」媚?，沒有一絲一毫的羞惱情緒，「要是當年，我到

底年輕，也許還會有點想法?？上М斈甑凝R玄素死了，相處時間太短，有點想法也白搭。后來再遇到你的時候，我已經(jīng)是年過半百之人，你呢，就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看到個‘客棧雜魚都快嚇哭了，怎么跟當年那個處變不驚的齊玄素相比？真就是兒子了?！?

「要我說，您這死人濾鏡有點嚴重，我當年談不上處變不驚，主要是有恃無恐?！过R玄素一點不介意給自己拆臺。

七娘端詳著齊玄素：「其實過去了這么久，很多具體細節(jié)我都有些記不清了，只記得你最后說了一句‘下次吧，下次好好來。也許你說得對，我的死人濾鏡有點嚴重了，活人永遠沒法跟死人比。因為當年的齊玄素死了，所以這么多年以來，我便逐漸將他腦補成了一個完美的形象。」

齊玄素道：「其實都是這樣，就拿我?guī)煾竵碚f，在過去，他在我的心目中一直是完美無瑕，沾染不得半點灰，就像一尊圣像。可經(jīng)歷了一些事情之后，再回頭看，師父當然是好的，可我加給他的光環(huán)和濾鏡未免有點過重了，很多事情是經(jīng)不住細想的，也是經(jīng)不住推敲的，他……嗨！不說了。」

「說啊，怎么不說了？我還想聽呢?！蛊吣镏饾u恢復了過去的狀態(tài)，「你是不是想問，我跟你這位師父有什么關(guān)系？」

齊玄素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七娘眼簾微垂，把玩著腰間煙桿上掛著的荷包：「我若說沒有關(guān)系，從來不認識，你大約是不會相信的?！?

齊玄素道：「這么說來，就是認識了?！?

「我可沒說。」七娘捏緊了荷包，「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我不能告訴你。都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身在廟堂也是身不由己，我算是游走于廟堂和江湖之間，從來都不是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