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從內部變革,已無可能,非要從外部徹底推倒重來不可,讓日月?lián)Q新天,滌蕩污泥濁水。
一瞬間,齊玄素整個人仿佛身陷泥潭之中,原本快到看不清的拳頭變得越來越慢,拳頭上的力道也越來越弱。
這些龍氣還在不斷侵蝕齊玄素的體魄,無孔不入,腐化身神。如果說身神們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軍士,那么這些龍氣就像萬丈紅塵、花花世界的誘惑,使得一支百戰(zhàn)之軍逐漸墮落,沉溺其中,最終徹底爛掉。
武夫的見神不壞并不怕刀劍法術,就像縱橫天下的鐵騎并不怕正面戰(zhàn)場的敵人,唯獨害怕這種軟刀子殺人的手段。
齊玄素將人仙真身一收,整個人呈現(xiàn)內斂態(tài)勢,開始蓄勢。他全身上下的所有關節(jié)驟然響起無數(shù)
“雷聲”,似是軍中擂鼓,響徹天地,然后他一拳向前擊出,原本略有彎曲的手臂瞬間繃直,從他的胸腹、肩膀、手肘、手腕、到拳頭,依次響起一連串爆裂聲響,拳勢破空,響起千百聲雷音。
這一拳并沒有半點柔勁,也沒有半點剛柔并濟的意味,只有一味的陽剛,這一拳豁然已經(jīng)至陽至剛的地步,只差一步就是否極泰來的陽極陰生。
劇烈的震蕩隨著他一拳發(fā)出而蔓延整個虛空,無所不至,無所不在,一時整個地下大殿中的一切事物都變得模糊起來。
虛空是萬物寄托所在,比
“氣”更為縹緲難測,上古巫教的大巫將其稱之為
“宇”,與代表時間的
“宙”相對應。四方上下謂之宇,古往今來為宙。人仙傳承便是將以力破巧發(fā)揮到極致,既然虛空是承載萬物的所在,那我便一拳打碎虛空,依托在虛空上的萬物自然隨之湮滅消失。
這便是人仙傳承的破碎虛空境。齊玄素還未躋身人仙境界,甚至連偽仙都不是,所以不能真得打破虛空,只是震蕩虛空。
就連虛空都變形扭曲,那么依托于虛空的各種物事也不會安然無恙,如許多精妙陣法、符箓便在這樣的扭曲之下偏離本來運行軌跡,不攻自破。
龍氣也不例外。武夫總是有著這樣的不足或者那樣的不足,在特定的條件下,甚至被謫仙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常常陷入到有力使不出的尷尬境地之中,就如
“東主”被七娘連續(xù)放逐,但毫無疑問,只要給武夫一個合適的機會,天下萬物,一拳足矣。
滾滾龍氣被齊玄素一震而散。不僅如此,整個地下大殿也搖搖欲墜。只是相較于
“東主”的一拳,齊玄素的震蕩虛空還是略顯稚嫩,稍有不及,未能順勢重創(chuàng)楊娥。
楊娥順勢收攏龍氣,修復自身,重新恢復人形,此時她身上的衣裙已經(jīng)完全破碎,不過并非赤身裸體,而是覆蓋了一層細密的鱗甲,似是龍鱗,甚至整個人都出現(xiàn)了一定程度的龍化,就像一個直立行走的龍人。
沒了腐朽龍氣的壓制之后,齊玄素又恢復了正常速度,身形如鬼魅一般,欺身而近,再次出拳。
人仙傳承總是樸實無華。齊玄素的一拳直直打向楊娥的額頭眉心處,有如實質的拳意所致,使得楊娥身上的龍鱗承受了巨大的壓力,甚至出現(xiàn)了細微的裂痕。
不過在拳頭距離額頭還有不足寸許距離的時候,楊娥身形向后倒掠而去,堪堪躲過這一拳的余韻。
齊玄素得勢不饒人,身形緊隨而至。只見齊玄素的雙臂之上有根根青筋凸起,好似一條條細小蛟龍藏于皮膚之下,同時體內血液循環(huán)加速,可以清晰聽到血液流淌之聲,如大潮拍岸。
一身武夫跋扈氣焰展露無疑,然后齊玄素看似毫無章法地向前踏出一步,使得整個地下大殿的地面下沉一尺有余,繼而憑借腳下的磅礴蓄力,齊玄素整個人仿佛一根離弦之箭暴射,瞬間貼近楊娥。
武夫號稱近戰(zhàn)第一,哪怕楊娥也是造化階段,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仍是沒有太好的應對辦法,只能竭盡全力地一退再退,力圖避其鋒芒。
齊玄素每踩一步,地面便是一顫,留下一個巨大的蛛網(wǎng)狀裂痕,他身形驟然加快,同時周身關節(jié)、骨膜如擂重鼓,脊柱蜿蜒扭動,咔嚓之聲不絕于耳,如同一條孽龍藏于背后翻滾。
然后從他的胸腹、肩膀、手肘、手腕、到拳頭,依次響起一連串爆裂聲響,拳勢破空,響起千百聲雷音。
勁如崩弓,發(fā)若炸雷。然后所有聲音又一同歸于寂滅。這一拳也終于到了陽極陰生的地步,使得楊娥避無可避。
沒有任何聲音,舉重若輕,似剛實柔,楊娥的胸口位置直接無聲無息地變成了一個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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