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齊玄素一直對道門這棵大樹沒有十分直觀的感受，現(xiàn)在有了。以東華真人的隨意態(tài)度來看，除了七張“希瑞經(jīng)”的書頁，他并不認(rèn)為其他東西多么貴重，什么高老爺傾家蕩產(chǎn)的買命錢，在東華真人這里不過是毛毛雨罷了。

不過也能由此看出婆羅洲是何等兇險，否則東華真人沒必要無緣無故給他這么多防身的東西。當(dāng)初齊劍元去萬象道宮的時候，就沒這個待遇。

齊玄素還是要推辭一下：“掌堂真人，太貴重了?！?

東華真人淡淡道：“我給你的，你只管受下。”

便在這時，宮教鈞也跟著說話了：“所謂寶劍贈還壯士，美人配英雄。在我道門后進(jìn)的八代弟子里，能被掌堂真人如此重視的人可不多，這是掌堂真人對齊副堂主的賞識，齊副堂主還是收下?！?

齊玄素這才將這些大大小小的盒子全部收入囊中。

最后，東華真人又從袖中取出一道十分精美的子母符，通體金色，四周邊緣有云紋，隱隱有金光閃爍，同樣是遞到齊玄素的面前：“這道子母符，是地師親手制成，可以無視距離，也無視一應(yīng)洞天、神國、禁制的阻礙，你可以用這道子母符求救，不過我更希望你用這道子母符向玉京報捷。”

齊玄素神色鄭重，雙手接過這道子母符：“請真人放心，請地師放心，也請金闕放心，玄素此去婆羅洲，定當(dāng)全力以赴，不負(fù)真人所托，不負(fù)地師所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東華真人的語氣中透出幾分溫和：“三品幽逸道士去，二品太乙道士回，玉京還有重任等著你?！?

也不怪齊玄素很得東華真人的歡心。能力過硬，無論是五行山定心猿，還是鳳麟洲戰(zhàn)事，都有出彩表現(xiàn)。又有七娘的關(guān)系，算是半個親近晚輩。關(guān)鍵是知趣，知道該如何在上司面前如何表態(tài)度、表決心，而不是恃才傲物眼睛望天上看，一個不忿，八個不平，反要上司安撫他。

在這一點上，齊劍元萬萬不能比，首先就是能力不行，這一條不行，其他都是白搭。

至于姚裴，關(guān)系是親近了，能力也有，可她絕不會說什么不負(fù)所托、赴湯蹈火之類的話語，說不定還會來個反問，多少缺點意思。

其實這也不僅僅是姚裴一個人的問題，道門三秀或多或少都有些恃才傲物。李長歌在清微真人面前，張月鹿在慈航真人面前，或許關(guān)系更親近，可多少還是會端著一點，不會像齊玄素這么“擺正”自己的位置。

李長歌有國師風(fēng)范，張月鹿不好相處，這是一種很委婉的說法。

國師是什么風(fēng)范？總不會是慈眉善目的老好人。

張月鹿不好相處，主要在于“認(rèn)真”二字，這是對的。可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也不能說張月鹿就是好脾氣，從她扭斷許寇的手腕、在江陵府袁家的接風(fēng)宴上扼住袁尚道喉嚨等行為來看，這個不好相處也不全是冤枉了她?？偛荒苷f張月鹿對待齊玄素很溫柔就意味著她對待別人也是這樣。

人都是多面的，齊玄素在七娘面前是好大兒，他殺人的時候可不像好孩子。

至于怎么不說齊玄素有七娘風(fēng)范或者說齊玄素不好相處呢？

因為齊玄素是從底層爬上來的，沒有那么多心理負(fù)擔(dān)，彎得下腰，能屈能伸，當(dāng)初他在孫永楓面前都畢恭畢敬，更何況是東華真人。

可道門三秀就不一樣了，環(huán)境不同，不知多少人將他們視作儲君，又都是年輕人，心態(tài)上難免受到影響，分明只是四品祭酒道士，可架子比一般二品太乙道士還要大一些。

這兩種方式談不上誰對誰錯，主要是性格使然。

齊玄素也想錚錚傲骨，仰頭看天，只是沒有過硬的家世背景，又想往上爬，就要把身段放得柔一點，可身段柔不等同膝蓋軟，其中尺度還要好好掌握，主要就是要有底線。

就這樣，齊玄素結(jié)束了這次談話，只等見過張月鹿，便去婆羅洲赴任。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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