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望著張月鹿。

張月鹿也望著齊玄素。

四目相對，萬般心緒，最終都化作齊玄素的一聲長嘆：“有朝一日，逼到絕路。”

“什么逼到絕路？”

七娘與齊玄素正并肩走在南城的繁華街道上。

齊玄素還在想著張月鹿今天早上的那句話，低聲重復(fù)道：“逼到絕路，萬劫不復(fù)?！?

七娘很不滿意齊玄素的神神叨叨，直接踢了他的小腿一腳：“老娘好不容易來帝京一趟，不是來聽你叨叨的，你嘟嘟囔囔說什么呢？”

齊玄素搖頭道：“沒什么。”

“快說，不然我可要讀心了?！逼吣镏苯油{。

齊玄素只好道：“我在想，我會不會有朝一日被逼到絕路，然后墜入萬劫不復(fù)的境地?！?

七娘看了齊玄素一眼：“是不是張月鹿那個丫頭又跟你說什么了？”

“跟她沒關(guān)系。”齊玄素想也沒想就直接否認(rèn)道。

七娘想也沒想就直接認(rèn)定了罪魁禍?zhǔn)祝骸斑@個死丫頭。”

齊玄素不滿道：“你用‘他心通’了？”

“你小子可真不經(jīng)詐?！逼吣镄呛堑?，“果然是這個臭丫頭從中挑撥，早知道就不安排你去天罡堂了?！?

齊玄素?zé)o奈長嘆一聲，索性也不裝了：“人家的最難消受美人恩都是二女爭夫，怎么到了我這里就變成婆媳之爭了呢？”

七娘啐道：“美得你，你當(dāng)自己是什么香餑餑呢，還婆媳之爭，你和那個臭丫頭加起來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對手，我讓你們兩個一只手。最起碼要再過二十年，臭丫頭才有跟我叫板的資格?！?

齊玄素道：“是，七娘天下無雙，七娘傲視群雄，七娘鎮(zhèn)壓諸天，七娘橫壓當(dāng)世。昆侖盡頭誰為峰？一見七娘盡成空。就算七娘一手托舉著清平會，背負七寶坊，一樣無敵于世間。天不生七娘，道門萬古如長夜。玄圣在七娘面前就是個……”

七娘用煙桿戳了下齊玄素：“膽子真是大了，敢拿我尋開心？”

“哪里拿你尋開心了？這不是夸贊你厲害嗎？”齊玄素滿臉無辜。

七娘又用煙鍋敲了下齊玄素：“還敢嘴硬！”

齊玄素雖然是天人體魄，但被偽仙敲了一下，更何況這根煙桿還是開了刃的“攔面叟”，不由疼得倒吸一口冷氣，不敢再去陰陽怪氣。

七娘還牽著一頭驢，就是當(dāng)初在鳳臺縣時騎的那匹，她把韁繩扔給齊玄素，自己干脆側(cè)身坐在驢子上，開始吞云吐霧。

齊玄素牽驢而行，問道：“七娘，你就沒什么想說的？”

“說什么？”七娘乜了他一眼。

齊玄素道：“當(dāng)然是逼上絕路萬劫不復(fù)?！?

七娘吐出一口霧氣：“我問你，你是愿意當(dāng)個無名之輩，一輩子小打小鬧，最后站在山腳下慢慢老死。還是冒著可能活不到三十歲的風(fēng)險也要干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yè)，甚至像玄圣那樣走上昆侖之巔？”

齊玄素?zé)o以對。

無名小卒，還是名揚天下？

兩難從來不能兩顧，只能是二選其一。

他當(dāng)然想要干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yè)，然后像玄圣那樣走上昆侖之巔，俯瞰整個道門。

七娘說道：“小丫頭既想要你出人頭地，又想要你一輩子安生，哪有這么好的事情？就算是當(dāng)年的玄圣，那也是九死一生拼殺出來的，最后仍舊沒逃過晚年不祥的結(jié)局?！?

說到這里，七娘故意頓了一下，居高臨下地將煙桿搭在齊玄素的肩頭上：“亦或是，你這個大丈夫甘心一輩子給那個小丫頭作陪襯，讓她給你遮風(fēng)擋雨，站在她的背后等她寵幸你？”

齊玄素被七娘說得啞口無。

他每次見七娘都是如此，見面前想好了千萬語，見面后被七娘三兩語化解得干干凈凈。

張月鹿雖然不如七娘，但也相去不遠。

這就顯得齊玄素很沒有主見，在兩個女子之間像鐘擺一樣搖擺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