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破廟就不同了,尤其是這等年久失修且無香火供奉的廟宇,極為容易藏污納垢,被妖邪之流鳩占鵲巢,若是貿(mào)然闖進去,很可能會被修煉成精的妖物覬覦血肉,或是被鬼物吸取陽氣。
亦或是攔路搶劫的強盜之流,也常常會駐扎于破廟之中,貿(mào)然闖進去,反而會被強盜害了性命。
今天還真讓齊玄素趕上了,這里聚集了一伙過路的強人,不過當齊玄素進到大殿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伙強人正像沒頭蒼蠅一樣團團亂轉(zhuǎn),似乎想要尋找出路,卻始終走不出去,每次距離門口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就會扭頭離開,反而會不斷碰壁,甚至互相撞在一起。
齊玄素一眼就看出來,這些人被困在了類似于「鬼打墻」的陣法之中,以為是在走直線,實則是不斷繞圈,看到墻壁以為是出口,所以一頭撞了上去,看到出口反而以為是墻壁,所以總是止步不前。
這伙人只覺得眼前的佛寺變得無限之大,無論怎么走,永遠也走不出去,越是慌亂,越是難以分辨虛實真假,那么這座陣法也就越發(fā)真實。
這伙強人都是練武之人,又都是壯年男子,體魄強健,血氣旺盛,而且人數(shù)眾多,血氣匯聚在一起,陰神境和入神境的方士可以勝過他們,也可以殺了他們,卻未必能把他們困住,能將這么多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少說也是個雷動境的方士。
陣法可以大致分為永久和臨時兩種,前者需要借助外力,或是以符箓,或是以寶物靈物,或是以建筑,或是以山岳河流,形成陣點,繼而勾連地氣,建成之后,可以長年累月存在,各種護山護城大陣就是如此。而后者不需要借助外力,只消耗自身法力、真元、神力、真氣,相對簡單,施術(shù)之人一旦收手,陣法隨之消失。
這里肯定不會存在永久陣法,而齊玄素并未發(fā)現(xiàn)施術(shù)之人的蹤影,不由對這名方士的評價再上一層,那就是天人方士了,不知是化真境,還是造物境。
齊玄素自然是不受陣法幻境的影響,轉(zhuǎn)身便出了佛寺大殿,然后就聽一個仿佛多重聲音重疊在一起的女聲道:「天人不稀奇,三十歲的天人也不算少見,可不到三十歲的天人就相當少見了,就是號稱天下英才入吾轂中的道門,也要當個寶貝。我們清平會何時出了這等俊杰人物?」
齊玄素猛地抬頭,就見一道戴著甲等成員青銅面具的身影正站在大殿上方,身后是一輪明月,她整個人與明月夜空融為一體,無比和諧,難以察覺。若非她主動出聲,齊玄素也未能發(fā)現(xiàn),想來她就是施術(shù)之人了。
齊玄素隨即便猜出了此人的身份,道:「‘金錯刀,見過‘太常引,?!?
「太常引」沒有倨傲到站在屋頂上居高臨下地與齊玄素說話,飄搖落地,道:「原來是‘七娘子,的兒子,難怪,難怪?!?
齊玄素默然無聲,甚至有些無的尷尬。
看來七娘已經(jīng)大肆宣揚過了,齊玄素甚至能夠想象某種十分不堪的情景——七娘與某些大人物坐在一起,神采飛揚。瞧瞧,這是我兒子,我手把手教出來的,一身境界修為不比李長歌差多少,張月鹿、姚裴更不在話
下。小刀,過來耍一耍你的「魔刀」,給各位長輩看看,正宗的宋政「魔刀」,一般人可練不了這個,不比姚裴的「天刀」差!
當然,若是齊玄素輸給了李長歌了,七娘多半就會一臉茫然,兒子?什么兒子?我沒兒子??!我兒子早就死了。你說「金錯刀」?義子罷了,螟蛉假子懂不懂?假的,不是真的,義子怎么能跟親兒子一樣?齊浩然的徒弟輸給李長歌,那是齊浩然不如李長庚,與我何干?你還問?沒完了是吧?我看你是皮癢了,滾滾滾!
「太常引」又打量了一番齊玄素,說道:「真是奇了,我竟是看不透你的來歷命格,難道‘七娘子,在你身上施加了什么遮掩天機的手段?」
齊玄素心知可能與「長生石之心」有關,口中卻道:「晚輩不知?!?
「太常引」沒有糾結(jié)此事,道門發(fā)展到今日,可以造就仙人,也可以讓庸人變謫仙人,修改命格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只是苦了他們這些看相之人,都是假的,自然看不準。不過也苦不了幾年,待到「末法」一至,通通化作虛妄。
「太常引」道:「我是評議會的成員,無事一身輕,所以先來一步?!o憂,和‘夢行云,的事多,所以要稍晚一些才能過來。」
齊玄素望向那些還在亂撞的強人。
「太常引」一揮衣袖:「大夢一場?!?
所有人立時進入深沉的夢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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