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對于姚裴的顯赫出身并不意外,而且一句“只是一位參知真人”也很能說明問題,不是隨便哪個世家都能如此輕描淡寫地看待參知真人之位。
至于歲數(shù)上的差距,也在情理之中。道門中人因?yàn)閴勖荛L,所以一般成婚生子較晚,就算不考慮大家族中的夸張輩分,正常傳承的三代人之間也經(jīng)常年齡相差極大,甚至相當(dāng)于普通百姓的五六代人。張家就是如此,張月鹿是天師的孫輩,可是以年齡而,天師足夠做她的曾祖甚至是高祖了。
當(dāng)然,比起李長歌與國師同輩就都不算什么了,這也是道門內(nèi)另有一套輩分資歷的緣故,以師承和進(jìn)入道門的時間早晚和長短為準(zhǔn),并且有關(guān)于關(guān)門弟子歲數(shù)的明文規(guī)定,想要搞代師收徒那一套,更是要專門申請,就是為了防止這種輩分和年齡的錯位,這也使得國師從道門那邊來算,與玄圣隔了五代人,可從李家的輩分上來說,他其實(shí)是玄圣的孫輩。
至于一輩人的具體范圍,較為模糊,沒有明文規(guī)定。一般而,最起碼要比自己年長二十歲以上才算高出一輩,比自己年長五十歲以上,才算是高出兩輩。慈航真人、東華真人等人都在五十歲到六十歲之間,所以對于齊玄素而,只是父輩人物,而平章大真人們普遍年過八十,便是祖父輩人物。
親緣關(guān)系也在此列。換而之,李長歌正式進(jìn)入道門體系之后,哪怕李天貞在家中比他低上兩輩,可在道門內(nèi),兩人是平輩的。哪怕他是國師李長庚的同輩兄弟,可在道門內(nèi),他就是國師的孫輩。
至于私下里如何去論,就不在這個范疇之內(nèi)了。
姚裴繼續(xù)說道:“想必你應(yīng)該知道,李家向來有收義子義女的傳統(tǒng),比如天罡堂的副堂主李命煌就是李家的義子,甚至有人說李家就是一個披著家族外衣的宗門。不可否認(rèn),這是李家之所以長盛不衰的原因之一,故而我們姚家也曾效仿過李家的行為。”
“據(jù)說,我的曾祖曾經(jīng)從外面抱回一個被人遺棄的女嬰,曾祖見那女嬰根骨上佳,便想要收為義女,那時候,我的曾祖已經(jīng)是九十高齡,我的祖父也是不惑之年,于是祖父想把這個女嬰認(rèn)在自己的名下,可不知什么原因,曾祖拒絕了祖父的請求,反而是認(rèn)為了義女,于是我的祖父便多了一個妹妹,也就是我的姑祖母。”
姚裴盯著齊玄素:“這位姑祖母在我祖父那一輩年齡最小,排行第七?!?
話說到這個份上,齊玄素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姓姚,行七,就差指名道姓了。
至于七娘為何與裴小樓等人平輩論交,還是那句話,家族的輩分不等于道門的輩分。從道門輩分上來說,李長歌這位李家小祖宗還是清微真人的晚輩。
可齊玄素又不知該說什么,畢竟七娘一口一個“為娘”喊著,把他當(dāng)干兒子看,他總不能對姚裴說:“姚道友,我是七娘的義子,從你們姚家的輩分來說,你應(yīng)該叫我表叔。當(dāng)然,我們各論各的,你叫我表叔,我還是叫你姚道友?!?
就算姚裴修煉“太上忘情經(jīng)”,情緒淡化,也難保不會跟他動手。要是不小心破功,按照張月鹿的說法,輕則走火入魔,重則當(dāng)場身死,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姚家還不跟他拼命?
齊玄素輕咳一聲,眼神飄忽。
姚裴卻定定地望著他:“齊道友,還覺得我誠意不夠?也罷,我就再說一些,這些話出得我口,入得你耳,還望齊道友能夠守口如瓶。若是再有旁人知道,休怪我不顧青霄道友的臉面?!?
說罷,姚裴又接著說道:“家父其實(shí)與這位姑祖母的年紀(jì)相差不大,這也是當(dāng)初祖父為何想要替曾祖收下義女的緣故。就在家父迎娶家母的那一年,這位姑祖母不告而別,從此不知所蹤?!?
齊玄素心里一沉,暗暗叫苦道:“七娘啊,七娘啊,你該不會年輕時還跟姚裴的親爹有過一段往事吧?那我這個表叔豈不降了一輩?不過話說回來,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又沒有血緣,倒也說得過去。眼看著心上人迎娶了裴家千金,悲憤交加,心想自己一介孤女,偌大的姚家已無容身之地,又恰逢年少輕狂的歲數(shù),干脆離家出走……”
姚裴盯著齊玄素,看他神色古怪,大概猜出了他心中所想,古井無波的語氣終于有了些許波瀾,猛地打斷齊玄素的胡亂猜想:“家父對七姑祖母向來是恭敬有加,絕無半分不敬?!?
齊玄素被人當(dāng)面戳破心中猜測,甚是尷尬:“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姚裴稍稍平復(fù)了心情,又道:“其實(shí)這位七姑祖母早就有過想要離開姚家的想法,只是被地師攔住了,后來不知為何,地師對其放任自流,不再管她,其他人礙于輩分,更不好管,她便趁著家父大婚時,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只留下了一封書信,卻沒說自己要去哪?!?
“再到后來,江湖上中出現(xiàn)了一位姚坊主,我們就覺得像她,經(jīng)過多方打聽驗(yàn)證之后,終于確定了這位姚坊主的身份,正是出走的七姑祖母。家中長輩將此事上報給了地師,地師卻好似早就知道,只說隨她去吧,再加上這位姚坊主很少露面,我們便不再糾結(jié)此事。只是沒有想到,金陵府大劫,姚坊主竟然現(xiàn)身于金陵府城中,還與‘天廷’的大道首吳光璧爭奪‘玄玉’?!?
“至于此事最大的受益之人,據(jù)我所知,正是齊道友。所以我才要問齊道友,你與姚坊主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我不是妄圖自欺欺人的青霄道友,還望齊道友能如實(shí)回答?!?
齊玄素在姚裴的目光逼視之下,也是狡辯不得了,心想:“七娘與全真道、裴家關(guān)系密切,做不得假,姚、裴兩家又是姻親,由此看來,姚裴的話有八成可信度。若是把七娘的身份抖摟出來,姚家也難逃干系,從這一點(diǎn)上來說,我和姚家是同乘一船,倒是不怕暴露身份。再者說了,七娘一口一個為娘,借著這個名義從我手里拿錢,我也不能只吃虧,索性跟姚家認(rèn)門親戚?!?
于是齊玄素把心一橫,硬著頭皮道:“姚坊主是我的義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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