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百戶自然也懂得見好就收，王報岳身死，既是殺人滅口，又何嘗不是對其他人的一個警告。

……

萬年縣，沈宅，書房。

沈明書坐在書案后的太師椅上，不緊不慢地品著清茶。

書房中還有兩人，其中一人身著廣袖道袍，蓄有三縷及胸長髯，滿頭烏發(fā)被一支玉簪束起，相貌清奇，讓人見之忘俗，正是太平道四品祭酒道士江別云。

同樣是四品道士，亦有高下之別，比如張月鹿和孫永楓，同樣是四品祭酒道士，可無論是手中權(quán)力，還是日后前途，都不可同日而語，江別云就屬于四品祭酒道士中的佼佼者，很快就能升為三品幽逸道士。

另外一人看起來大概是知天命的年紀(jì)，兩鬢斑白，飽經(jīng)風(fēng)霜，身上帶著極為濃重的軍旅痕跡，說明他曾經(jīng)是黑衣人中的一員，身著特殊的青色官服，繡有熊羆，正是蘆州千戶所的掌印千戶趙光霽。

趙光霽頗有沙場武將之風(fēng)，身材魁梧，不過不給人一絲一毫的粗蠻感覺，反而讓他平添了幾分威嚴，臉上神情更是平靜冷淡，沒有半分暴戾。畢竟能在青鸞衛(wèi)中爬升至掌印千戶的位置，絕不會是個滿腦袋打殺的渾人。

沈明書放下手中蓋碗，緩緩說道：“人生七十古來稀，十年老弱，十年少小，還有五十年。五十年再分成日夜，還剩下二十五年的光景，再除去風(fēng)霜雪雨、三災(zāi)六病，便沒剩下多少日子。我，還有兩位，都是知天命之人，剩下的好日子，屈指可算了?！?

這話卻是一語雙關(guān)。

江別云和趙光霽都聽懂了。

袁崇宗，袁尚道，王報岳，一個接著一個死了，誰也不知道會不會輪到自己。

畢竟是你死我活的事情。

片刻后，江別云開口道：“沈先生多慮了，有國師在，有朝廷在，我們都是長命百歲?！?

沈明書笑道：“說得好，到時候我們還在一起喝茶?！?

趙光霽忽然說道：“說到喝茶，我上次去齊州的時候，還見過許寇，一轉(zhuǎn)眼的工夫，他已經(jīng)去了玉京做主事道士，這算什么？”

“人各有志，不能強求?！苯瓌e云淡淡道，“有朝一日，要么是他，要么是我們，總得有人成為階下囚?！?

三人都沉默了。

并非他們對太平道失去了信心，相反，他們對太平道充滿了信心，只是他們對自己沒有信心。

隨著紫仙山大案愈演愈烈，他們有些不確定自己能否等到太平道取勝的那一天。

就在此時，書房外響起了敲門聲。

沈明書道：“進來。”

跟隨沈明書的老仆走了進來，稟報道：“老爺，那些人已經(jīng)帶著王報岳的尸首離開了?！?

沈明書問道：“魏大人和許大人呢？”

“也一并離去了。”老仆回答道。

沈明書想了想，說道：“把人手撤了吧?！?

老仆應(yīng)聲離去。

趙光霽嘆了一聲：“可惜了王報岳的家當(dāng)，不知被他藏在哪個荒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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