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齊玄素沒有道士身份,更不是四品祭酒道士,不能去天機堂補充彈丸,可如果從黑市補充,價格最起碼要翻一倍,就憑齊玄素如今的身家,買不了多少。
所以齊玄素不得不精打細(xì)算,盡力把這一路的開銷控制在五十圓太平錢之內(nèi)。
平心而論,五十圓太平錢并不算個小數(shù)目。道門設(shè)有玄黃司專門煉制“玄黃”,維持飛舟的運轉(zhuǎn),許多道民就從事此類營生,每人每月工錢是三圓太平錢,一年才三十六圓太平錢。若是以最低限度標(biāo)準(zhǔn)來算,十圓太平錢夠一家三口一年的普通開銷。
五十圓太平錢,已經(jīng)是五年的開銷。就算不按最低標(biāo)準(zhǔn),也抵得上兩年開銷。
由此可見,靈物是何等昂貴,更不必說靈物之上還有寶物,動輒便是上萬太平錢,而且數(shù)量不多,半仙物更是有市無價。
也可見劉復(fù)同貪墨十萬太平錢為何會被視作大案,一家三口一年花銷十圓太平錢,十年就是一百圓太平錢,一百年才一千圓太平錢。以此推算,十萬太平錢是一萬年。
根據(jù)劉復(fù)同自己的供述,十萬太平錢主要用來買宅子、養(yǎng)女人、養(yǎng)私生子,除去購置宅子的錢,花在這些女人和私生子身上的也有幾萬太平錢,別說是普通百姓,就是齊玄素這個在刀光劍影中出生入死好幾遭的準(zhǔn)五品道士都拿不出來,甚至沒見過。
說句不好聽的,齊玄素這個沒見過錢的土鱉,也就最近大半年才有了點身家,如果陡然而富,除了買靈物寶物和火器丹藥,或者購房買地,只是單純享樂,都想不出這么多錢該怎么揮霍。他的想象力還停留在出門坐飛舟、出入行院上面。
齊玄素和柳湖離開此地,來到黃字號碼頭,一眼就看到了那艘唯一的鐵船——實在是太顯眼了,相較于周圍的木船,就如鶴立雞群一般,異常龐大,能承載數(shù)百位乘客。
鐵船,顧名思義,通體鋼鐵建造而成,很少有木質(zhì)結(jié)構(gòu)。因為是內(nèi)河,并非航海,所以沒有裝備火炮,也沒有風(fēng)帆,取而代之的是高大的煙囪。
以美觀而論,煙囪自然不如漂亮的風(fēng)帆。多少讓人有些不習(xí)慣、不適應(yīng)。卻又不得不適應(yīng),不得不習(xí)慣。
這是一個“冷熱并存”的時代。
一方面,黑衣人手持火銃,乘坐鐵甲艦縱橫四海,真理只在火炮的射程之內(nèi)。
另一方面,陸地還是騎兵和冷兵器為尊,在法術(shù)符箓的加持下,出現(xiàn)了可以抵御火銃的鐵甲,雖然增加了騎兵的成本,但“鐵騎”二字變得名副其實,尤其是人馬俱披甲的重騎兵,在戰(zhàn)場上當(dāng)真是橫沖直撞,不僅可以頂著火銃沖鋒,而且尋常拒馬根本無法阻擋,若是天人武夫親自披甲沖陣,尋常城門也可以一沖而破。
道門方面同樣如此。
一方面,道門天機堂致力于研發(fā)各種威力可怖的火器,“龍睛”和“鳳眼”系列名滿天下,又有飛舟艦隊,稱霸天空?;脛t是研發(fā)各種造物,廢材變天才,只在于想不想,或者值不值,而不在于能不能。就是普通人,只要一身靈官甲胄,也可以擁有大神通,可謂是奪天人之造化,更不用說各種陰物以及傳說中的造神工程。這些變化將道門推上了巔峰,從西域到東海,從婆娑洲到鳳麟洲,道門的威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另一方面,主導(dǎo)道門的道士們還是看重自身的境界修為,偏愛寶物和仙物,不怎么使用火器,修煉到極致之后,不必造神,他們本身就是神,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飛天遁地,呼風(fēng)喚雨,揮手造物,移山倒海,無所不能。以一人敵萬人,并非虛妄。所以在有著火器、靈官等捷徑的情況下,仍舊有許多人熱衷于修道求長生,古老的刀劍、弓弩、符咒、法術(shù)仍舊能發(fā)揮作用。
這是一個正在劇烈變化的世道,也是一個充滿矛盾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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