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充滿恨意的一聲怒喝,幾乎所有人都跪下了。
向來在她面前做小伏低的白氏也是雙腿一軟,可卻被孫仁德扶住。
他走到自己的嫡母跟前,做出拱手告罪的模樣,可語氣卻沒有一絲認(rèn)錯的意思。
“老太太,想必你也猜到了,老姨太太就是我的親生母親。”
“我生母十月懷胎生下我,又為了我忍辱負(fù)重多年,今天這個誥封,是她應(yīng)得的?!?
沈瓊芝宛如當(dāng)頭一棒,渾身都僵硬了!
她愣愣地看著面前的這個傲然的中年男人,幾乎要認(rèn)不出他來了。
這還是那個她親手從襁褓間撫養(yǎng),看著他一點點長大成了人,宛如自己親生的兒子嗎?
那個口口聲聲說生恩不如養(yǎng)恩,這輩子自己只有她一個母親的孫仁德,去哪里了?
一旁的夏嬤嬤看著沈瓊芝慘白的臉色,不由得怒聲道:“好一個應(yīng)得的!老爺,說話可不能不顧良心??!”
“當(dāng)年府里壞了事,是老太太舍了臉面在外低三下四奔走求告,才保住了一大家子!”
“全家上下吃不飽穿不暖,也是老太太當(dāng)了家傳寶換來米面度日!”
“老爺年輕的時候糊涂,被人帶著學(xué)壞,若沒有老太太不惜絕食逼著你回正道,你又哪有今天!”
“老姨太太從來只是在人后哭哭啼啼,她受的那點罪,在老祖宗面前,也敢自稱‘忍辱負(fù)重’?!”
“何況,就算您要認(rèn)回生母,也該提前告知老太太,請老太太做主!”
這一番話,擲地有聲,悲愴無比。
其他老仆想起當(dāng)年那些艱難窘迫,還有沈瓊芝遭遇過的那些苦痛,都紛紛落下了眼淚。
沈瓊芝對孫家的付出和犧牲,以及對孫仁德的好,眾所皆知,板上釘釘,誰也不能否認(rèn)。
孫仁德冷哼一聲,眼中閃爍著怨毒的光芒。
“一點子陳年舊芝麻的爛事,至于翻來覆去的說?你自己生不出孩子,就搶別人的兒女,攔著不讓我們母子骨肉相認(rèn),不就是吃點苦花點錢,名聲差一點罷了,你付出什么了?”
“我早就忍你多年了,當(dāng)初管著我這不讓干那不讓干,我想娶一房妾你也攔著,想花點錢也被你說三五日!”
“若不是我娘時時提醒我,我到現(xiàn)在還被你掌控的死死的!你也配我叫你一聲母親!”
“你......”
沈瓊芝竭盡全力克制住自己的怒火,目光移向白氏,冷笑道:“我總算是明白了一句老話,咬人的狗不叫。本以為你是府里姬妾中老實蠢笨的,沒想到最奸猾城府的是你!”
白氏怯怯躲在自己兒子身后,低著頭,一副嬌弱的模樣。
已經(jīng)是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太了,她這番舉動,倒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孫仁德立馬護(hù)住自己的母親:“老賊婦,你欺負(fù)我母親多年,現(xiàn)在還敢放潑?!”
沈瓊芝聽著他口口聲聲的老賊婦,心如刀割,深深吸一口氣,許久后才緩緩?fù)铝顺鰜怼?
她紅著眼,盯著孫仁德,一字一句道:
“論禮法,我是你的嫡母,即便你是過了明路的妾生子,也沒有叫姨娘母親的份。”
“論人情,多年來我待你如己出,悉心教養(yǎng),竭盡全力為你的前程籌謀鋪路,捫心自問,我當(dāng)?shù)闷鹉阋宦暷赣H?!?
“論律法,嫡在不封生母,莫說你們根本沒有相認(rèn),即便認(rèn)了,這珠冠霞帔也沒有給她的份!你身為朝廷官員,卻欺上瞞下,明知故犯,你該當(dāng)何罪!”
孫仁德被沈瓊芝的話駁斥得無以對,惱羞成怒。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眼中閃過一絲狠絕。
“呵呵,本來我想兩全其美,可既然你這么不講情面,就別怪我不顧多年情義了。來人,動手!_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