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有私心的。
大奎二奎勇武異常,雖然去東疆武庫稍顯難了些,可若能留在武棟將軍麾下,說不得經過兩三場戰(zhàn)事就能一飛沖天。
葉無坷在渤海能指揮十余村百姓嚇退遼律騎兵,不說還殺了一位遼律將軍,只說敢用這疑兵之計的膽魄便是世間少有。
陸吾實在是喜歡葉無坷,他也實在是不希望葉無坷這樣的人被埋沒。
二奎聽說又能出村去明顯興奮起來,朝著葉無坷揮舞著手臂跑了過去。
大奎則搖頭道:“我娘說不能騙人,我們不認識去澄潭關的路,只聽過,沒去過。”
陸吾笑道:“哪里需要你們認識,只是想路上多幾個人作伴兒?!?
正說著,二奎把葉無坷喊了過來。
陸吾看向身邊兄弟們對葉無坷說道:“這些兄長你都認識,他們要趕去青州,去澄潭關算我私事,所以我想請你和大奎二奎陪我一趟?!?
葉無坷答應的很干脆:“那我們三個陪陸大哥去一趟?!?
陸吾身邊的兄弟徐柯笑道:“其實去青州也不用太急,我也陪著老陸去一趟?!?
另一個叫謝長遜的年輕人貌似隨意的說道:“我倒不是想陪老陸,澄潭關是大寧東北第一邊關,早就有所耳聞,我是真想去看看?!?
十二人中與陸吾一樣年紀,只是生日小了半個月的聶孟山性格沉穩(wěn),他想了想后說道:“那我?guī)е渌值芟热デ嘀萁o你們打個前站,你們去澄潭關不要耽擱太久?!?
眾人商議得當后,聶孟山帶著多數人啟程趕往青州,此去還有千里之遙,他們也沒多耽擱隨即啟程。
去澄潭關其實倒也不算遠,陸吾他們三個把戰(zhàn)馬給了聶孟山等人用以趕路換乘,收拾好了東西,就與葉無坷步行出發(fā)。
陸吾與武棟將軍關系非同尋常,到了澄潭關再借幾匹馬去青州自然也不是什么難事。
六個人踩著厚厚積雪跋涉前行,走到幾十里外的鎮(zhèn)子上天就又黑了下來。
到鎮(zhèn)子口的時候葉無坷對陸吾說道:“陸大哥你們先去驛站住下,我去一趟鎮(zhèn)子上的藥鋪?!?
陸吾立刻問道:“可是哪里不舒服?又或是家里誰讓你帶藥回去?軍中醫(yī)官應是比這鎮(zhèn)子上的郎中要好些,到了澄潭關我可以幫你請軍中醫(yī)官看看?!?
葉無坷還沒說話,大奎替他說了:“鎮(zhèn)子上的郎中趙先生給二傻娘看過病,二傻每年都要到鎮(zhèn)子上來看他,噢,二傻阿爺的腿也是趙先生保住的。”
說到這他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后看向二奎道:“趙先生救過咱娘的命,咱們也該去看看?!?
陸吾點了點頭道:“那好,你們去你們的,忙完了到驛站來找我們就是了,我們安頓好就去買兩壺酒,晚上咱們喝兩杯?!?
葉無坷應了,帶上大奎二奎往藥鋪那邊過去,街上的雪都被踩的又硬又滑,另一邊陸吾他們走的搖搖晃晃,他們三人卻能如履平地。
這鎮(zhèn)子是通往澄潭關的必經之路,也正好是趕路的歇腳之地,在這住一晚,第二天趕路一天能到澄潭關。
藥鋪在鎮(zhèn)子正街的最東頭,葉無坷每年最少也要來兩次,路很熟,走在最前。
郎中趙先生是這鎮(zhèn)子上為數不多的讀書人,為人極好,家里窮苦的,他都會免去藥錢。
這般凄寒苦楚的地方懂得醫(yī)術的又只趙先生一人,可想而知他在附近這一帶有多受人尊敬。
趙先生也喜歡葉無坷,這些年來若是出診路過無事村,都會特意去葉無坷家里一趟,教葉無坷一些用的上的醫(yī)術。
每次都會在葉無坷家里吃飯,和葉無坷阿爺喝上那么二兩。
快到地方的時候,葉無坷把他帶來的凍肉和之前獵到的山雞分給大奎二奎,這是葉無坷特意多帶的。
“我記得葉先生家里有個姑娘,長的可漂亮了。”
二奎一邊走一邊說:“那會兒娘還說想去做個媒人,把妹夫和趙先生家姑娘撮合撮合?!?
大奎傻笑道:“二奎還說,為什么娘不把他和趙家姑娘撮合撮合,娘說滾你娘的蛋,你自己也不瞧瞧你自己什么德行?!?
二奎臉一紅:“娘那是假罵,不是真的?!?
大奎:“那能是假罵?你說你怎么聽出來是假罵的?”
二奎道:“娘是女的,她說滾你娘的的蛋,她又沒有,當然是假罵?!?
大奎道:“那下次讓娘罵你滾你爹的蛋,爹有,那就是真罵你了。”
二奎道:“娘沒罵滾你爹的蛋,你還不知道為什么?”
大奎問:“為什么?”
二奎:“爹肯定是不借?!?
葉無坷一邊走一邊笑,大奎娘對他真的比對大奎二奎還要好,不僅僅是因為葉無坷曾經救過她的命,還因為葉無坷這孩子真的懂事。
有人說懂事的孩子受的委屈也多,在咱村里那不可能,大奎娘就說過,懂事的孩子要是受委屈,那大人都他媽是不懂事的王八犢子。
當然,還有些事除了無事村的人誰也不能告訴。
三個人一路說笑著到了正街東邊,臨街就是趙先生家的藥鋪,轉過去就是趙先生家,應該是因為天已經黑了,藥鋪關了門。
葉無坷他們拎著東西轉進巷子,才轉過來,三個人腳步同時停住,表情也像同時都被凍僵了一樣。
趙先生的家,一片廢墟。
顯然是被大火燒過,只剩下飛雪還沒掩蓋住的焦黑土墻。
葉無坷下意識走到燒毀的院子里仔細看,依然還能聞到燒灰的氣味。
他轉身回望,前排只隔著不到半丈寬的臨街藥鋪完好無損。
「你一票,我一票,大奎二奎嘎嘎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