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叔點頭:“嗯嗯嗯,是我是我?!?
這不茍笑的漢子,也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刻話突然也多了起來,他板著臉的威嚴和肅殺,都在咧嘴笑的時候蕩然無存。
高清澄喊:“有肉嗎!”
葉無坷喊:“難搞噢?!?
高清澄再喊:“蘿卜白菜呢?”
葉無坷:“有的??!”
高清澄背著手往回走點點頭說:“我還挺愛吃蘿卜白菜的?!?
器叔不走:“連肉都沒有,還真是一點誠意都沒有啊,我看,這餃子吃不吃也罷?!?
高清澄一邊走一邊說:“有些時候什么都想好了的禮遇周全,未必及得上什么都沒有想好的倉促誠意,不診視這樣的誠意,反倒是顯得我們高高在上不懂禮數(shù)。”
器叔撇嘴。
其實肉還是有的,真的是難搞而已。
當(dāng)高清澄看著葉無坷拎著一個鎬頭出屋就好奇的跟了上去,葉無坷走到院子一側(cè)堆起來的雪堆旁邊,挽起袖口哈了哈氣,然后朝著那凍瓷實了的雪堆一鎬錛了下去。
“肉都凍在雪堆里,原本是留著過年吃的?!?
葉無坷很艱難的錛開凍雪,從里邊拽出來一大塊凍肉,他捧著凍肉回身的那一刻,笑容燦爛。
“這一大塊肉二十個人也夠吃了的。”
在說話的時候,卻看到高清澄的眼角微紅。
她輕聲問:“那你們過年的時候怎么辦?”
葉無坷很誠懇的回答:“再刨啊,這樣的肉雪堆里凍著十七八塊。”
高清澄轉(zhuǎn)身往回走,仰起頭的樣子是在想這一顆眼淚你要是敢掉下來老娘就敢給你吞下去。
倉促誠意?
他特么就是倉促......
此時天空還飄著雪,純潔無瑕,高清澄走著走著莫名其妙想起來葉無坷在無事村里仰頭看雪的時候,她正在渤海的雪原上逆著風(fēng)雪飛奔。
于是更莫名其妙的事發(fā)生了,那句兩處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從腦海中冒出來,也許是才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總會因為這樣的詞句而心有所觸。
然后她又想到自己這是在胡思亂想個什么東西......
“其實......喊你回來,不是因為想請你吃飯?!?
這時候她身后傳來葉無坷的聲音。
小姑娘回頭看他義正辭嚴:“肉才刨出來的你還想放回去?”
葉無坷這才醒悟她誤會了,連忙解釋道:“我阿爺教我卜卦,我給你卜了幾次都是下下簽,果然就在渤海那邊遇到了危險,我還想提醒你,也許回到長安你該更小心些才行?!?
高清澄微微一怔。
片刻后她忽然笑起來,微微揚起的嘴角全是能把這寒冬按在地上摩擦的溫柔,眼睛里的光彩則能讓璀璨星辰黯然失色,她一本正經(jīng)的問:“你給我卜了下下簽,所以就跑去渤海那邊接應(yīng)我?”
葉無坷道:“主要是我哥也跟你在一塊兒呢,我怕你運氣這么差連累他?!?
高清澄微微揚著的嘴角微微的抽了抽。
她回身走,又怕顯得尷尬,于是問:“給你自己卜過沒有?”
葉無坷抱著大塊凍肉在她身后跟著:“卜了,是中上簽,我哥是上上簽?!?
不等高清澄說話,葉無坷就一邊走一邊繼續(xù)說了下去。
“可是我想,你的下下簽是怎么來的?我阿爺說,在我遇到你之前這么多年,他每次給我卜卦都是下下簽......是因為我遇到了你所以才有的中上簽,而你遇到了我所以才有的下下簽,必是我連累了你,我得去找你。”
小姑娘腳步再次停住,回頭仔細看著那少年的臉,她試圖在這張臉上看到虛偽,看到市儈,看到逢迎,可看到的只有平淡,平淡的就好像這里的冬天就該下雪,凍肉就該埋在雪堆里。
風(fēng)雪大的時候你就該穿上那件熊皮襖,想吃肉就得把凍雪一鎬一鎬的錛開,而我連累了你我就該救你。st
至于你穿上我的熊皮襖我可能會冷,你想吃肉我刨開凍雪我可能很累,你下下簽我去救你我可能會死,他反而不在乎。
對于葉無坷來說,這好像就該是天經(jīng)地義。
她就那么看著葉無坷,把原本一臉平靜的葉無坷看的有些迷茫起來,看的時間稍顯久了些,以至于這少年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沾了什么臟東西。
可這苦寒天氣連一只鳥兒都不曾飛過所以斷然不可能有鳥屎,但大奎好像不久前挖過鼻孔還甩了甩,若臉上真的是鼻屎......那真的是丑爆了啊。
于是他問:“我臉上是有鳥屎?”
高清澄微微搖頭。
葉無坷自語:“死大奎......”
看著那少年被雪白了頭的片刻之后,小姑娘心里莫名其妙又出現(xiàn)了那句兩處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然后她在心里把這兩句話擦掉,提筆寫上:白頭豈是雪可替,相逢已是上上簽。
她深呼吸,然后無比認真的對葉無坷說道:“我從小到大運氣一直好,遇上你變成下下簽,這是很嚴重的事啊......”
葉無坷稍顯局促起來,他想問我還能幫你做些什么?
“肉多些!”
高清澄盯著葉無坷懷里抱著的那好大一塊凍肉兇殘殘惡狠狠的說道:“吃純?nèi)怵W兒的,你要是敢放一點蘿卜白菜這仇就不共戴天!”
「新書期每天兩更確實應(yīng)該感到羞恥,大家的催更我也都看到了所以更是深感內(nèi)疚,所以我先不看了,只要我不要臉,內(nèi)疚和羞恥就傷害不了我?!?/p>